第88节(2 / 2)

晚冬 小夜微冷 2598 字 20天前

“你!”

唐令瞪大了双眼,口半张着,不可置信地看着龙椅上的人。这不可能,皇帝怎么忽然变成了初九,他囚禁了皇帝五日之久,皇帝从中毒开始就一直在他眼皮子底下,怎么会变成初九!

“干爷。”

初九冷笑了声,捂着口轻咳,他毫不畏惧地迎上唐令阴骘狠厉的双目,嘲讽笑道:“从安国公出征那日起,我和皇上就互换了身份,我易容成他,他装扮成我。安国公出征的第三日,皇上就给了棠哥儿一道密旨,让他快马加鞭传旨带给国公爷,停止西征,回大梁清君侧!与此同时,皇上还给了吴远山密旨,让他暗中策反锦衣卫总指挥使和各卫军指挥使,如今,你内外夹击!一切的一切,就是要引你入瓮,把你彻底绞杀!”

“畜生!”

唐令怒瞪着初九,握着剑的手不住颤抖。这么多年辛苦经营,竟被一个娼/妓之子破坏。不,区区一个小畜生,哪里能想得如此周密,是皇帝,皇帝!

“你该死!”唐令举起剑,咬牙瞪着身中剧毒的初九,他身形有些晃动,恨道:“为什么,我自问这些年待你母子不薄!”

正在此时,只见玉梁惊呼着从偏殿冲出来,她怕惹怒了唐令,没敢上台阶,跪下底下连连磕头,哭号着求饶:

“督主饶命啊,他只是个孩子,只是个孩子啊,他一定是被皇帝设计的!”

“娘!别说了!”

初九忽然怒喝,打断他母亲的求饶。

不知是不是毒又发作了,初九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算算年纪,他今年虚岁也有十七了,正是最春风得意的年纪。瞧瞧吧,这孩子面容清俊,鼻梁挺拔得像小山,脸圆圆的,似乎那点稚气还未脱去。

不过,他眼中却是燃起了火,那种属于少年人一腔正气的火。

他站不起来,可背却挺直了,高昂起下巴,不屑地看着唐令,道:“不错,您是对我母子有大恩,干娘沈夫人对我母子也有大恩,可您扪心自问,您和沈夫人对我母子心是一样的么?世间所有人和事,都是您的棋子,您将我送到皇上身边,真的是抬举我?”

说到这儿,初九目中似有泪花,他看着唐令,嗤笑了声,道:“你多疑,狠毒,这辈子有兄弟么?有亲人么?我告诉你,三年前我在御花园中被毒蛇咬了,皇上本来可以静静地看着我这颗棋子死,可他动了不忍之心,给我将毒血吸了出来,他是皇上啊!这些年,他在成长,我也在成长,棠哥儿也在成长,我们是兄弟、是挚友,我们一起承担来自你的所有压迫和不安,直到今天,终于要将你这条蠹虫斩杀,哈哈哈,快哉!”

“找死!”

唐令怒喝了声,手上使劲儿,将长剑刺入初九心口,如此还不解气,反复抽.刺,直到看见男孩儿胸口血呼啦差,不动了,不骂了,这才停下。

“哈哈哈!”唐令笑着,颓然地坐到龙椅上,他看着这满殿的尸体,死了的、疯了的、哭号的……一种前所未有的疲累感涌上心头,他竟被那个毛孩子设计了!哈哈哈!被那个三岁登基的傀儡算计了!

好手段,好心计!

只不过他现在还想不通,狗皇帝为何要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先让荣明海出征,后又秘密召黑鬼回来。

为什么?

唐令只感觉头痛欲裂,他使劲儿地揪着头发,使劲儿地想,究竟为什么,依照他对狗皇帝的了解,这小子看似做了一步,可实际已经算计到百步之外了。

忽然,殿外似乎响起了喊杀之声,很远,但是迟早会杀进来。

唐令身子一震,慌乱地左顾右看,瞧见地上倒着半壶酒,他愣了下,从怀中掏出个小瓷瓶,旋开,将瓷瓶里的药汁倒入酒中。

当做好这些事后,唐令一手拿着剑,另一手紧紧攥着酒壶,跌跌撞撞地朝偏殿走去。

“老孙,你,你扶一下我。”

唐令脚软,差点跌倒。他无奈一笑,倚在柱子上,等着孙公公过来扶住他。

他仰头,深深地吸了口气,摇摇晃晃地走进偏殿,走向偏殿里的两个女人,他的爱人和情人。

“楚楚,你来。”唐令再也没有力气,瘫软在地。他艰难地抬起胳膊,让那个穿着紫色纱裙的美人过来,笑的温柔:“我,我想抱抱你。”

“督主!”

楚楚奔过去,跪在地上,反抱住他。

她轻抚着他的白发,他佝偻的背,还有他已经老了的面庞。

“没事,没事,你还有我,有孙公公,没事的。”

唐令点点头,莞尔一笑,他的手一直在发抖,轻轻地摸着楚楚的柔发,明艳动人的眼,还有那只小巧的耳朵,柔声道:“真是对不起啊,割了你的一只耳朵,把个美娇娘变成了恶罗刹。”

“就是,数你最坏了。”

楚楚早已泪流满面,她轻捶着男人的肩,像个小女人的那样。现在,她是楚楚,只是楚楚,不是任何人的影子。

“我知道的,你心里其实是有我的。”

楚楚笑着哭,她凑上前去,轻吻着唐令的薄唇,柔情而缱绻,轻声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我会为你杀开一条血路,我会带你出去!”

“我相信。”

唐令将那半壶酒提起,他凑近了女人,含泪笑道:“可是我不愿像狗一样逃,你,你愿意陪我一起饮毒么?”

楚楚什么话都没说,一把抢过唐令手中的酒壶,仰头喝了一大半。谁料那酒刚入喉,她就感觉头阵阵发晕,眼前也开始变得迷糊。

这种毒,能与他一起喝,她甘之如饴!

“真好,再喝点。”

唐令环抱住楚楚,从她手中拿过酒壶,一点点喂她。他就要哄孩子那样,轻轻地晃着她,瞧见她两眼涣散了,昏昏沉沉了,男人凄然一笑,吻了吻女人,柔声道:

“还记得有一种药叫忘忧水么?喝了它,你会忘记所有的事,你爱的、你恨的……无忧无虑,所以叫忘忧。”

“你,你给我喝了这个!”楚楚大惊,泪珠大颗大颗往下掉,她想要起身,却力不从心,只有看着眼睁睁看着这个深爱了一辈子的男人给她喂药。

不能啊,怎么能忘了他。

“好好活着,无忧无虑地活着。”

唐令微笑着,轻吻了下楚楚的鼻尖,叮嘱着:“忘了大梁的一切,忘了唐令,全都忘了,以后嫁个老实的男人,生个孩子,平平淡淡过完这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