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粮商纷纷朝自家粮行里运了许多的粮食。
到了深夜,这些粮食又原封不动地从粮行里运出,源源不断地运到太仓县粮库里。
罗贵看着堆得满满的粮车进入粮库大门,出来的时候却只有一辆空车,瞬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是借粮!
他回到徐令琛面前,将自己所见一五一十地告知了徐令琛:“殿下,粮库此时已经装满了粮食,那些官吏怎么敢如此大胆?那些商户又怎么敢将粮食借出去?”
商人重利,只要有足够的利,就足以吸引他们铤而走险。
这些大商户一得到消息就来了,可见平时跟太仓县令走的很近,粮库的粮食那么多,运出去之后,想要运到西北边疆,一路上非常惹眼,只有借这些商户的名头才不会被人察觉。
这些商户与太仓县令的利益是一体的,或者说跟太子的利益是一体的。
“殿下,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
罗贵的眉头皱的很紧。
再过几天,查粮钦差赵大人就要来了,他们虽然知道粮库的粮食是借的,但是光靠他与殿下两个人去指证,太仓县令必然不会承认的。
徐令琛却不慌不忙,脸上带着胜券在握的笑容:“剩下的事情,就交给赵大人了,咱们也可以功成身退了。”
“这……”罗贵瞠目结舌:“咱们这就走了?”
“当然不是,要等赵大人来了之后。”
罗贵觉得自己越发看不透这位殿下了。
几天之后,太仓县令携太仓县大小官员迎接查粮钦差赵扶进城,当天下午赵扶就要求去查看粮库,果然粮库满满当当,存粮与账上相符合。
晚上太仓官员像从前一样给京城来的钦差接风,并送上了丰厚的见面礼。
赵扶也表示既然无事,第二天就要离开太仓。
太仓一众官员相视一笑,觉得这位钦差虽然是锦衣卫镇抚,可也跟从前那些人一样,好糊弄的很,实在不必如此紧张。
是夜,赵扶乔装打扮之后,去了一家客栈,与徐令琛见面。
双方碰头,赵扶说明了情况,徐令琛将自己所见所闻悉数告诉赵扶,赵扶听完没有说话,只额头上的青筋直冒,过了好一会才下意识地去摸绣春刀,却摸了个空。
这才想起自己如今的身份是查粮钦差,而不是锦衣卫镇抚。
徐令琛斟了一杯酒,啄了一口:“赵大人想如何做?”
“还能如何?”赵扶声音低沉,却带着凛凛煞气:“自然是要杀尽这些贪官污吏。”
徐令琛笑了,他那是抄家灭门锦衣卫的作风,并不适合江南。
“赵大人若是拿不出证据来,江南的官员恐怕不会答应,太子一系恐怕也不会答应。”
赵扶皱眉想了一会,然后道:“某并不在意旁人如何看,我只知道忠于圣上,圣上也必然明白。”
“圣上自然会明白,否则也不会让赵大人下江南。”徐令琛道:“只赵大人如此做,恐怕要辜负皇上的一片厚爱之意了。”
赵扶闻言不由沉默。
皇帝自幼丧母,是被奉圣夫人奶大的,赵扶比皇帝大几个月,是皇帝的乳兄,深得皇帝信赖。
当然,他身为锦衣卫镇抚、皇帝的心腹兼爪牙平时也没少干抄家灭门的事,不知道结了多少仇敌。
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皇帝知道自己身体不好,不知道还能熬多久,怕自己撒手人寰后来的皇帝容不下赵扶,所以想让赵扶做几件大事替赵扶挣点好名声,让他走上正常的仕途而不是继续做锦衣卫。
来江南查粮就是一个机会。
皇帝本是好意,若赵扶仍然按锦衣卫的方式处理问题,虽然能惩治贪官污吏,但由于没有证据,皇帝的好意就要辜负了。
赵扶想了一会,望着徐令琛道:“殿下可有妙计?”
皇帝对赵扶的信任,远超于任何一个藩王,徐令琛不是不想结交朝臣,是知道那些人不过是乌合之众,结交他们也没有用。
像赵扶这个天子近臣,结交一个就足够了。
他等的就是这句话!
“赵大人是问对了人了。”徐令琛微微一笑:“我这里的确有一个法子,可助赵大人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拿到证据。”
赵扶心头一动,诚恳地望着徐令琛:“愿闻其详。”
他的确可以用锦衣卫的方法,但那样皇上必然会失望,既然有好办法,他也该听取才是。
徐令琛笑了笑,将方法说给赵扶听。
既然赵扶不倨傲,那他自然不会保留,这一次下江南,他是游山玩水陪世子妃省亲祭祖的,赵扶才是查粮的那个。
皇帝的苦心,就是为了给赵扶一个名正言顺进入官场的机会。
他自然要配合。
第二天天未明,太仓县令尚在睡梦之中,他们家就被人包围了,同时被赵扶包围的还有粮库提举、典吏。
对外的说法是太仓县令病重,需要静养,太仓县所有事物暂由查粮钦差□□。
那些商户们都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