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傻了,一动不动举剑投降。“我错了!我真错了!”
冉烟浓笑着看他们夫妻过招,很有意思。
曲红绡冷淡地还刀入鞘,“错了?”
“全部都错了!”江秋白一把抱住曲红绡,嘴唇凑过来,用只有她听得到的声音道,“求娘子疼爱小心肝。”
“……”一时醉话,这厮记得比谁都清楚。
容恪正好从花拱门外近来,一身利落的灰褐色短裳,腰间扎着一条月满的粗葛带,像个打渔郎,手里正好真提着一条十寸长的大鱼,不过他姿态还是闲逸的,衣衫干净,面容俊美,不像是大清早出门撒网的人。
曲红绡忙将不规矩的男人推开,容恪拎着这条鱼给冉烟浓,笑吟吟道:“浓浓,从今以后,我们怕是要过一段平民生活了。”
冉烟浓倒很向往,“你买的?”
“钓的。”
冉烟浓昨日还胆战心惊,一大早起来,身边的被窝都是冷的,还怕昨晚闹得鸡飞狗跳的都是幻觉,胸口一热,冲上去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脖子,踮着脚,将脸颊用力地蹭到他的颈窝处。“我知道你是诈死骗我的,我也以为自己一点不担心,但还是有点怕。再也不要离开我了好不好?”
一大早的,就让江秋白看掉了下巴。
作者有话要说: 此处颇有结局气象
哈哈,其实正文还有几万字,不用担心得太早,冉家,太子这些也还没写,包括恪哥哥和浓浓的最终归宿——身怀瑰宝,是不可能平凡一世的2333。
☆、夜游
江护卫的眼珠子瞪得比鱼眼还突出。
这才是……柔情啊。
他的舌尖抵了抵自个儿的上颚, 干巴巴地扭头望向曲红绡, 对方握紧了弯刀, 一言不发地转身走了。
江秋白只得又跟上去,又是赔礼又是道歉,温柔话说得百折千回, 就差发毒誓了。
容恪的手沾了鱼腥,不能碰她,幸得明蓁眼尖, 将他手里的鱼拎过来了。
冉烟浓松开他,还有点不甘心,容恪的心下三寸又隐隐作疼了起来,他不露痕迹地一笑, 回屋找帕子擦拭手, “浓浓,今晚我们去皇都街上走走。”
“嗯。”冉烟浓从他身后递过一杯茶。
容恪微笑着,见冉烟浓将两只手乱舞的小啾啾抱了起来,抱到他跟前,啾啾越长越大, 越来越沉了,冉烟浓抱不久,只是放到他跟前, 啾啾一把就揪住了容恪的衣衫,攥得很紧,大有抓上一天不肯撒手的架势, 来势汹汹的。
冉烟浓怪异,“你们……不会结仇吧?”
“不会。”容恪笑道,“最多,他不喜欢我。”
从容恪一回来,啾啾得到的娘亲的关爱就少了一半,这他当然不甘心,因而觉得这个没给他什么关心又时而笑眯眯装好人的坏蛋绝非良善之辈。
儿子不喜欢,那可是件大事,冉烟浓怎么都忧心忡忡的,却听容恪无意识压低的喃喃之声:“再有个女儿,就好了。”
冉烟浓:“……”
她想要女儿的初衷都被他一句话带偏了。
到了傍晚,残阳如血,洒满墙头时,啾啾被明蓁带下去喂奶了,容恪没准备马车,牵着冉烟浓的手便上了街,半日功夫,李府就从“家主死了的一团丧气”之中恢复了过来,冉烟浓偷偷瞥一眼容恪,低声道:“夫君,现在在月满当政的,好像是你……舅舅?”
容恪道:“没见过面的亲戚,不认也罢,一堆麻烦。”
容恪身份特殊,是月满王室后人,可一半血脉却是魏人,冉烟浓默默地叹息。月满不过是大魏边邑,划分出去的边陲小国,连城池都没几座,月满王对着大魏的皇帝陛下也只能俯首系颈,委命下吏。
几代月满王都有臣服巴结大魏的心思,以此来与夷族分庭抗礼,倘若他们得知容恪在城中,那这太平日子是不必想着过了。
月满再西,则是连绵无尽的沙漠了,落日的辉芒宛如一柄利剑,将一边刺破,留下一地昏黄,而另一边,则彻底沉入黑夜。
冉烟浓被容恪握着手,两人徐步走入了主城街道。
这里挨挨挤挤都是人,商旅、贵族,魏人、夷族人、月满人,遍地都是,参差往来,容恪想了想,对冉烟浓道:“我忘了,这里还有几个熟人。”
“你说穆察?”
容恪笑道:“他也在。”
熙熙攘攘的人从身侧如流水一般穿过,时不时就要撞到肩膀。
在摩肩接踵的困局里,夜晚一来,月满瞬间沦为了灯火的海洋。
四处都是璀璨的奇异的灯,用蜡纸、用铁器制的奇形怪状的灯形,悬在如猛兽一般的建筑楼阁之上,各式眼花缭乱的图腾罗络其上。
还有过往的兽形车,里头点燃了上百只蜡烛,外头用彩色蜡纸封好,灯火在里头摇曳,宛如五脏六腑一般清晰可见,兽形车一来,两侧便自然开道,后方来了一架貔貅模样的巨型灯车,里头就载着人,滚轮两侧有喷薄的烟气,将人裹在其间。
“那是月满王室。”
容恪解释道。
冉烟浓怔怔地看着,那兽形车过去了,拉着假缰绳的男人一袭紫金曲裾小袄,外罩一层石青的缂丝披风,姿态闲逸,神容尊贵,好像被人瞻仰不是他所愿,他是被逼无奈一样,在车过时,男人俯下目光,与容恪缓慢地一碰。
她甚至可以很清晰地辨认出来,那个男人的眼中,晃过一抹一闪即逝的惊讶,然后便恢复了沉思,随着灯车过去了。
冉烟浓道:“那人你认识?”
容恪握紧了她的手,“不认识,咱们走罢。”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