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此话,谭元洲、王小狼并四个把总,齐声大喊:“是!”
管平波笑了笑:“今日休息,不消如此严肃。”
沈亮忍不住用余光细细打量管平波。方才她强调的两点,正是最要紧的练兵法门。虎贲军内的阵列,与朝廷军的很不一样,但有迹可循,想是她在朝廷军建制上进行了改良。
传说中的鸳鸯阵不曾亲见,然听王小狼讲述过盐井守卫战,以三十对二百,其间还有女兵,着实强悍。且世间女子多半柔媚心软,之前谭元洲在梅州营大开杀戒,沈亮还为之担忧,生怕他遭受埋怨。
此刻听到管平波的话,心立刻落回肚子里。此前朝廷的都指挥使是个纨绔,甚都不懂。窦元福攻来时,惊的魂飞魄散,落荒而逃。这等战时素质,平日可想而知。反之,管平波张嘴便是行话,听着就叫人安心。只不过行军两刻钟保持阵列不散为底线,有些令人为难。
沈亮在想事,不自觉的多看了管平波两眼,便被发现。管平波问:“你看着我作甚?”
沈亮脸一红,方才心中所想便脱口而出。
管平波挑眉:“两刻钟都做不到,也配叫军人?”
军营不是讲道理的地方,主将开了口,便是死也要执行。沈亮叫噎的个无言以对。
管平波没再搭理沈亮,朝廷军那一打就散的军纪,阵列二字竟不用提了。后世随便哪个大学操上两星期都能比他们强出一大截。纵然他们生于工业社会,组织纪律性非农业社会的人可比。然组织纪律是军队的灵魂。
昔年英国龙虾兵,就是靠着组织性绝佳的线阵横扫世界。故再艰难、再大的代价,管平波也绝无可能在此点上有半分妥协。因为只有培养出战无不胜,令人闻风丧胆的钢铁雄师,她才有可能在男权统治几千年的情况下,登上女皇的宝座。
然,男权社会亦不是没有好处。从古至今,唯有陈硕贞农民起义称帝,却是被剿灭,成了个不被正史承认的半吊子女皇。是以窦向东大抵认为她管平波想做皇后。
只不过辅佐哪位夫君,就不好说了。但话又说回来,只要是皇后,便有谈判的空间。哪怕她现在嫁了赵俊峰,将来改嫁回窦家亦不是不可。乱世当中,正经的皇后宗妇,被抢来抢去的都不少,更别说她这等土匪婆了。
走回办公室,王小狼等人见没什么事,便先行告退。谭元洲随意捡了个位置坐下,问道:“你在想什么?”
管平波回过神来,笑道:“晃眼间,我们认识有六年多了。”
谭元洲怔了怔,不由问:“怎么突然想起这个?”
“建平三十三年,春三月,我们为了跟你别苗头,嘻嘻哈哈的成立了老虎营。”管平波有些怀念的道,“而后被袭击,你护着我逃离。现想来,若当时没有你,我们只怕已不在人世。”
谭元洲笑道:“若没有你的足智多谋,落单的我只怕也命丧黄泉了。”
管平波噗嗤笑了:“我不是在怀旧。而是想,从我们占领盐井,到打土豪,抢地盘,已是五载光阴。我就似蹒跚学步的幼童,一点点的摸索着向前。”略停了停,管平波又道,“年前我听到一个消息,不知作不作的准。”
“什么?”
“翻年过去,窦家准备东进。”
谭元洲道:“这一天早晚要来。”
“嗯。”管平波道,“因此,我才想趁着他顾不上我们,把苍州鹤州都打下。”
谭元洲惊讶了一下:“你竟不止想打苍州?”
管平波扬起一个笑,道:“何止那二州,苍梧郡剩下的土地,我全要了!”
谭元洲奇道:“你何以一改往日之谨慎?”
“窦家向浔阳伸出了触角,昭示着——”管平波看了看被厚重窗户纸遮挡住的天空,一字一句的道:“军阀混战,开始了!”
第174章 扩编
第126章 扩编
窦向东早想往浔阳方向扩张,前些年试探过一回, 还不曾正经动手, 就被赵猛盯上, 只得掉头回来迎战。如今赵猛自顾不暇, 他正好趁机拿下浔阳。此乃冬日里就备好的计划, 洞庭流域内,表面上在准备过年,实则已是摩拳擦掌, 只等窦向东一声令下,即刻出发。
就在此时, 管平波的信件由潭州发往了巴州。窦向东打开一看, 脸色便有些发沉。窦朝峰微微皱眉道:“她又怎么了?”
窦向东冷哼一声道:“若不是知道她在巴州根基不深,我都要怀疑她在我身边布满探子了!”
窦朝峰拿起管平波的信件扫过, 只见她以鹤州、苍州有人抢她生意为由, 预备年后攻打,请家中支援。管平波与窦家交换利益的时候不少, 正经求援的事儿只干过一回。还是多年前受困于石竹, 派人出来要人要粮。
故,她此回所谓的求援, 不过是与窦家打声招呼, 她要准备扩地盘了。窦朝峰对管平波没其它人那般警惕,见她还肯奉窦家为主, 不管她真心假意,别在大战之前翻脸就行。
窦家正做战前准备, 父子兄弟几乎日日聚在威风堂议事。窦宏朗知道了管平波的打算,心中难免雀跃。管平波地盘越大,二房的实力就越强。
人人心里都有一本账,便是将来叫管平波大权独揽,至少是他的子孙得利,比起对着窦元福摇尾乞怜强许多。而窦向东越是对管平波不满,他则越觉得父亲偏心,越发对家族不满。说他没用,他认。
然窦元福给管平波提鞋都不配,何以依旧重用他?想当年以窦元福为继承人时,他甚至连窦向东的打算都不知道,镇日间守着几个铺子,还当亲爹够疼他。哪怕到今日,窦元福看着无声无息,对水路的控制力,也非他可觊觎。
窦宏朗明显的感觉到,纵然父亲已择定了他做继承人,可君山岛以外,窦元福的话语权依旧更大。这是任何一个继承人都不能容忍的。
窦向东此刻无非期盼管平波不在背地里捅刀。她愿去打仗,随她去。不就是盯上了岭东么?彼此打了五六年交道,若管平波果真缩在梁梅二州不动弹,他反倒不信。
只一条,不早不晚的写信,让他有些在意。毕竟他出兵浔阳,管平波再动,好似趁火打劫一般。然管平波先动,就显得无辜的多。
被膈应了一把的窦向东,将传阅了一回的信收入专门的匣子里,对张和泰道:“我们水路调人,瞒不过平波是有的。然她只怕还有别的路子。外头不论,君山岛上给我好好梳理梳理,但有两面三刀的……”窦向东的声音陡然冷了八度,“杀无赦!”
张和泰忙应了声:“是。”
侍立在一旁的刘耗子看了张和泰一眼,料定窦向东是在敲打张和泰。张和泰却是坦坦荡荡,他乃窦家世仆,与窦家数代共生,实没有背叛的想头。无非是因管平波强大,看好她的儿子罢了。那不也是姓窦的?
窦向东吐出一口浊气,心中不得不承认,管平波的确比他强。他有人跟在谭元洲身边,故能清晰的知道,年前管平波于炮台上对佛郎机与鸟铳的点评。他听不懂燧发枪,不知道何为簧片打火,却知道管平波已有了改良火器的思路。
打了这么多年,他逐渐尝到了火器的甜头。故夺回潭州后,干的第一件事便是网罗火器相关的匠人。但他不曾料到,管平波没有匠人,还有她自己。那孩子在机关上的能力,几乎与她练兵一样厉害。因此岭东易主是早晚的事。
也就是说,如果他的手脚不够麻利,很快管平波与谭元洲就可与他分庭抗礼。他必须赶在管平波之前,占据优势,方可保天下由窦家子孙继承。而若让管平波夺得先机,这天下早晚得姓了谭。
窦宏朗被利益冲昏了头脑,不明白甘临与谭元洲情同父女意味着什么。休说甘临是女儿,就算是儿子,又如何?管平波还年轻的很,她想要多少个儿子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