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清楚。”王观连忙点头,然后笑道:“说起来,这个臂搁,或许还是黄庭坚后人卖给我的呢。”
“真的假的?”高德全惊讶道:“这样的东西可不多见,应该是当年黄庭坚用过的物品,肯定没少花钱吧。”
“没花多少钱。”王观笑道:“德叔你看,臂搁上的笔墨字,沾水之后才显示出来的。原来什么也没有,大家都不知道是黄庭坚的东西。”
霎时,高德全也注意到这个细节,仔细观察起来。半响之后,他才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这个臂搁应该是匠人做好的成品,年轻的黄庭坚看到了,觉得上面的劝学诗不错,比较符合他当时的情况,就干脆买回家了。之后,他再在臂搁上落款题字。”
“臂搁的表面已经刮皮去青,笔墨很容易依附在上面,但是竹子毕竟不同纸张和绢布,经过几百年的时间流逝,竹面上的墨迹也慢慢挥发变谈了,几乎已经看不见。只有沾了水渍之后,才出现了原来的印迹。”
高德全慢慢的分析道:“黄庭坚生于宋仁宗庆历五年,到英宗治平二年的时候,应该是二十岁左右。青年时期的黄庭坚,正在埋头苦读,准备迎接两年后的科举。这段时间的生活,非常契合诗的阐述,窗竹影摇书案上,野泉声入砚池……”
“这个臂搁,某种程度上,也见证了黄庭坚的读书生涯。”
说话之间。高德全笑着说道:“付出总是有收获的,在两年之后的英宗治平四年,黄庭坚高进士,从此以后声名渐起,为世人所熟知。当然,最让人津津乐道的,还是他和苏东坡的交往。堪称千古佳话。这些你们也耳熟能详,我就不多提了。”
“我听说苏东坡视黄庭坚为友的,但是黄庭坚却坚持认为自己是苏门弟子。”王观笑道:“看来苏东坡的魅力非同一般。古今无人能挡啊。”
“这个当然。”
高德全轻笑道:“宋代的苏轼,就和唐代的李白一样,极具人格魅力。和两人生活在同一个时代的人。不仅是他们的幸运,也是他们的悲哀。好比苏门四学士之类,每个人单独拿出来都是一方大家,值得世人称颂。而且,这些人只是得到过苏东坡的垂青、指导,接受过他的学影响而已,并不意味着他们与苏轼可以统称为一个学流派。”
“然而,对于古代学史不了解的人,听到苏门四学士的名头,恐怕就下意识的觉得。这些人就是苏东坡的学生。”高德全笑道:“当然,有人说过十一世纪是苏东坡的天下。苏轼的崇拜者遍布海内外,上到王公贵族,下到贩夫走卒,都是苏东坡的粉丝。给他当学生。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甚至是别人求之不得的美事。”
“这个到是……”王观深以为然。
在北宋前期的时候,政治是政治,学是学,两者泾渭分明,直到后期才开始出现党同伐异的情况。苏东坡就是由于党争、字狱才被贬来贬去的。但是并不影响当时人对他的推崇景仰。
就算是在贬抑的时期,苏东坡仍然是举世公认的坛领袖。他每有新作临世,就会以最快的度传遍天下;他称赞一个人,那个人肯定会名声大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古代不说了,就算是现在,还有一大帮专家学者靠苏东坡吃饭呢。所以别说给他当学生,估计当孙子也有人争先恐后,大打出手的抢夺。
就在这时,高德全摇头叹道:“可惜了!”
“德叔,好端端的你可惜什么?”王观有些迷惑不解。
“黄庭坚的书法,一开始是以宋代的周越为师,后来受到颜真卿、怀素和尚、杨凝式等人的影响,最后逐渐形成了自己的风格。”
高德全解释道:“可是从这个臂搁的书法来看,十分规矩,自有法度,也算是好的书法,但是换句话说,就是比较青涩,处于仿古人的阶段。没有书法大成之后的凝练有力,曲折顿挫的意境风格……”
“德叔,你不要得寸进尺了。”王观笑道:“能够确认这是黄庭坚真迹就不错了,还有什么好奢求的。况且,黄庭坚大成书法罕见,却也不是没有。但是像这种处于青涩阶段,没有形成自己独有风格的书法手迹,也算是独一无二,举世无双的东西吧。”
“有道理。”高德全想了想,赞同道:“是我太贪心了。”
适时,高德全反复打量臂搁,有几分感叹道:“王观,又给你拣漏了。估计卖东西给你的人,也没有料到臂搁的墨迹会隐藏那么深。”
“我自己也没有料到。”王观轻笑起来,心里想着到彭诚和黄婷结婚的时候,少不了要送上一个大红包了。
“不过,滴水显墨始终不是好的办法,而且很容易伤害臂搁的竹质。”
高德全皱眉思索道:“我记得故宫专家修复古代竹简的时候,经常要使用到一种防护液,可以让墨迹固定下来。过两天,我托人帮你弄一些回来。”
“谢谢德叔。”王观连忙点头。
“还有啊,这是南方的毛竹,已经适应了南方的温润气候,记得千万不要拿去北方。”高德全谆谆教导道:“北方空气干燥,拿东西过去很容易开裂的。另外竹子沾水了,需要进行脱干处理,免得竹质糠化,并且要减少与空气的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