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2 / 2)

丁于飞哭笑不得:“你别埋汰我行不!”

郑驰乐笑眯眯。

当晚郑驰乐准备上山跟关靖泽见个面或留个信,说说贾立的事,没想到贾立也说:“郑乡长准备去哪儿?能算我一个吗?”

郑驰乐有些讶异。

贾立这一天下来的表现本来就够让他吃惊了,他不仅没摆出以往那副刻薄的嘴脸,反而和和气气地向人了解青花乡的情况。一整天下来他什么事都没有插手,认认真真地翻了一下午的文件,等到傍晚见丁开怀又要去抓鱼,更是跟着他一起去了趟小河里耍,最后整回了一大盆的螺子养着过两天当宵夜。

除了听说过贾立的人之外,都觉得这小伙子特别不错,就连丁开怀也夸贾立人挺好的。

郑驰乐不知道贾立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正想刺探刺探呢,也没拒绝贾立的要求:“我准备上山去道观那儿走走。”

贾立说:“那就走吧,路上我正好跟你说点事。”

贾立要说的事让郑驰乐有些意外,那就是他建议郑驰乐跟关靖泽联合起来搞发展。

两边的条件是重叠的,立个共同项目合情合理。在项目前面加个“跨县”能让项目的重要性上升一个层次,也能防止项目重叠造成的浪费和不必要的竞争。虽说王季伦“抢钱”能力很出色,但柳泉那边这次来了个关靖泽,这家伙搞经济特别行,延松还能不能占上风都是未知数。

倒不如联合起来一起搞。

贾立还说了一个原因:“你跟关靖泽感情还不错吧?听说你们可是同一届的,要是照现在这个趋势发展下去你们少不得要争一争,还不如打破‘两王相争’的僵局。”

郑驰乐跟关靖泽其实也在考虑这个问题,本来他们的资料都是共通的,选的路子也差不多,与其两边每次都做重复的工作真的还不如联合起来!

不过让郑驰乐和关靖泽犹豫的也是“两王相争”,他们虽然已经上任将近三个月,但对王季伦和王长云的恩怨还是不太了解,只知道他俩从成为县委书记开始就一直在争——还争得特别狠。

王长云那边先不说,王季伦做的事简直是欺负到人家头上去了,看起来不是那么好调解的。

而且王长云虽然没声没息,可真的什么都没做吗?王季伦在外头的风评难道是凭空得来的?

连省长沈其难——现在该称为省委书记了,连他的夫人都对王季伦观感极差,与之相对应的则是王长云的好口碑。

郑驰乐和关靖泽讨论过这个问题,得到的结论是得罪谁都成,千万别得罪文化人;得罪文化人还是小事,千万别得罪会做人的文化人——王长云那人绝对不是认死理的书呆子!

别看王季伦现在一直占着上风,王长云好像被死死压制着,未来能抓住好机遇更可能是王长云——毕竟他的名字都因为王季伦的“恶霸”行为传到很多人耳里了,只要他稍微做出点成绩,再往上走就会轻松许多。

换种好理解一点的说法,就是王季伦一直在发力,不管好歹都卖力地领着整个县往前跑;王长云却是在蓄力,就像是一只在伺机捕猎的猛兽,全神贯注地做着全面的准备工作。

王季伦如果不停下来好好做好规划,将来必定会走下坡路;王长云要是抓住了时机,将来必然会一鸣惊人。

这两个人要是肯相互借力,一定会走得更轻松。可王季伦一直在给王长云使明枪,王长云一直在给王季伦上暗箭,谁都看得出“两王”之间的剑拔弩张,有可能携手合作吗?

郑驰乐想到贾立曾经跟着王季伦做事,斟酌着问道:“贾哥知道‘两王’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贾立说:“能有什么事,旧怨呗。延松王家跟柳泉王家同源异支,早年宗祠还是摆一块的,后来站位置没站一起,延续到他们这一代分歧渐渐就大了。再来就是王季伦和王长云年龄相近,小时候两家人就常把他们拎出来比较,随着年纪渐长,外头的人也开始把他们摆一起议论,发展到后来就变成老对头。家仇加私怨,梁子也就结大了。”

贾立说得轻描淡写,话里的内容却一点都没让人觉得轻松,郑驰乐不太乐观:“你有把握他们同意跨县合作?”

贾立唇一撇,语带讥嘲:“为什么我要有把握?”他瞅着郑驰乐,“我就是给你指条路,做不做或者该怎么做都是你自个儿去想的事情,我又不是给青花乡拿主意的人。”

对于贾立的嘲讽,郑驰乐倒没觉得有什么。

贾立肯给建议和提供内情已经挺厚道了,这本来就是他自己该考虑的事情,没道理再让贾立想法子。他转了话题:“对了,贾哥你怎么会调到我们青花乡来?今天忙得连轴转,也没机会细问。”

贾立见郑驰乐终于问了这个问题,往前走的脚步顿了顿,转过头说:“听过贾贵成吗?”

郑驰乐点头:“听过,最近新出的《民声》就是他搞的吧。”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实诚点把话说开,“我还知道他是贾哥你的叔叔。”

贾立说:“没错,他是我叔叔,不过我们的感情不太好。简单来说就是他小时候怕死了会被我老爹踩到脚底下,后来我老爹去了他高兴到不得了——可惜没高兴多久就发现还有一个我。于是这个胆小如鼠的家伙就决定在我出头之前把我摁死——他也确实那么做了。一个经营了三四十年的老家伙居然豁得出脸对初出茅庐的侄子出手,真是有能耐,光凭这不要脸的范儿就足以让他在芸芸众生之中脱颖而出了。”

郑驰乐听着贾立充满讽意的语调,也不知该同情还是该笑,说不定贾贵成会将贾立视如眼中钉早早就对他出手,这张嘴也功不可没。

郑驰乐正了正脸色,问:“贾哥你会来青花乡也是他动的手脚?”

贾立瞧了郑驰乐一眼:“他现在春风得意,哪有时间理会我,是我自己要来的。”

郑驰乐转过头:“自己要来的?为什么?”

贾立说:“我那个叔叔一天不倒,我就一天不可能出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找点事情做做。”他静静瞅向郑驰乐,边观察郑驰乐的表情边说,“当然,我可能是个倒霉鬼,你跟我沾上了也许会很倒霉,比方说没事就被我那个叔叔使几个绊子。”

郑驰乐一顿,也静静地瞧了贾立一会儿,笑着说:“看来贾家专出胆小鬼。”

贾立眉头一跳,盯着郑驰乐等他继续说。

郑驰乐说:“如果事情真的是我知道的那样,那么你那个叔叔其实根本还没使上力呢,你已经被吓得一蹶不振——难怪他不再盯着你,你也只有嘴皮子厉害,实际上不过是个没胆量又没担当的胆小鬼。”

贾立恼了:“你懂什么!你是一路顺顺利利被人捧上来的,你知道被人背后捅刀子的感觉吗?那个人还是你的亲人!在那之前我还傻傻地觉得他是个好叔叔,对他信任到不得了,直到老爷子对我越来越厌恶、越来越冷淡,我才发现不对劲!那种人要是想算计你,你根本没办法逃开。”

郑驰乐被逗笑了。

顺顺利利被人捧上来的?对于这一世而言也许是这样没错,他一路顺风顺水,基本上没碰着什么磨难。

至于贾立对贾贵成这种“亲人”的观感,郑驰乐也是体会过的,毕竟他也曾经和叶家人交恶——只不过他们的“亲缘”关系始终是彼此心知肚明的秘密。

生在那样的家庭,还奢想着谈感情、谈亲情,未免太天真了。就连关振远那么豁达的人,不也对家里心灰意冷吗?

看来这贾立倒也还有几分真性情。

郑驰乐微微地一笑:“所以你不甘心对吧?你不甘心,所以急了,急匆匆地往上走,靠上了王季伦。可是你发现王季伦也没办法给你半点安全感,所以你变得越来越消沉。”他慢悠悠地踩贾立的痛处,“其实你那么容易被击垮,根本就是因为你太急了。如果你是踏踏实实一步步走上去的,该抓的权都稳稳抓在手里,谁要是想给你挖坑你肯定能想办法让他埋了他自己。可惜你不是,你急着快一点成长起来,所以想走捷径。捷径么,大多容易一脚踩空,你步子迈得越大、走得越快,暴露的破绽就越多。”

贾立死死地瞪着他。

郑驰乐说:“所以么,归根到底还是因为你是个胆小鬼,你心里怕了急了,如果没人可以依仗你就什么都不敢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