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来了!”
两人正在说着,门外传来一个声音,就见陈止大步走了进来。
“来的正好,我正说着你呢,听说郭宗师去秘书省了,又和你探讨什么了?我还以为,你要和宗师论道一番之后再来,没想到回来的这么早。”陈永一见人,就笑了起来。
陈止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堂中,给陈永行了一礼,这才说道:“郭宗师那等人物,我如何能与他论道?不过在旁以供询问罢了,宗师问过之后,就要著文,我也就没了事,因此吩咐了一下,直接回来了。”
“这样不好,”陈永摇摇头,“你该抓住机会,多和这些宗师交谈,哪怕不能学到什么,但只要有了交情,以后办事会方便很多,要知道,宗师的弟子遍及天下各处,即便是在边疆之地,也有很多人会卖面子的。”
陈止敏锐的从中听出了一点其他含义,眼睛眯起来,问道:“听叔祖您的意思,莫非是时候到了?张应,要有行动了?”
“不错,”陈永点点头,笑容收敛了很多,“这半年的局势,正像你在大典后分析的那样,朝中越发分化,而张应乃是张家之人,有这样的背景,加上一直以来的退让,对广汉王的逢迎,上下联络,到底还是要真正成为尚书令了,你不是说,他若是成了尚书令,想要立威,很可能会拿你下手么?不知道可曾做好准备?”
“准备,早就已经做好了。”陈止点点头,露出淡淡笑容,“其实这也是次机会,这半年在秘书省中,我得以博览群书,和诸多宗师交谈,开拓了眼界和人脉,加上给诸司衙资政,摸清了大汉内外官府虚实,自问在洛阳也没有什么好学的了,更无更进一步的机会,与其困于此地,静静等待、以熬资历,还不如去地方上走一遭,也好真锤炼手段,只是张应此举,算计颇深,我倒是要给他记上一笔。”
“你也别想着报复,短短几年,你如何能威胁尚书令?还是想想自己吧。”陈永却有忧愁,不由说道:“若能在中枢坐稳,谁又愿意去往地方呢?现在不比以往,承平之时,地方郡守政绩也有极限,何况按照你的分析,八成要去边疆苦寒之地,那种地方难出政绩,影响晋升啊。”
陈止则道:“叔祖多虑了,比起晋升,止更注重治民之术,以孙儿如今的年龄,已然为五品,正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如今所得,在洛阳也算是极限了,再有什么动静,必然引起各方瞩目,洛阳是天下中心,汇聚各方势力,稍有出头,就被各方打压,倒不如去往地方,就算有什么动静,也不至于让旁人顾忌,从而过来掣肘,至于张应,也不能不理,否则今日退让,还让人以为我逆来顺受,但他位高权重,我不会贸然行动,会积蓄实力,再行出手,为此也要在地方好生经营。”
陈永眉头皱起,却微微点头,以他的眼光,如何不明白这个道理?纵观陈止一年多所为,确实有这个问题,出身地方世家,一出仕就是中枢七品,又因功受皇帝青睐,直入五品官品,别看风平浪静,其实早有人不满了,不过陈止的表现让旁人无从下手罢了,若是他更进一步,又要升迁的话,就要有问题发生了。
毕竟,陈止的年龄摆在这里、背景也摆在这里。
陈止这时又道:“止的好友中,有位陶侃公的侄子,按他所说,如陶公那样的人物,稳定江南,以军功起家,尚且还被压制,何况是我?但我亦发现了,正因陶公的以军功而起,旁人固然对他有顾忌、有打压,却依旧无法撼动他的地位,这就是立足的根本,有了这个根本,就算不回京城,我一样可以让张应知晓,自己所做,实乃愚蠢。”
“这么说,你也思虑得一二军功?”陈永却有些不太同意,“未免太过危险,而且也不是正道,你若是存着这样的心思,老夫拼着这张老脸,也不能放任你行事了!”语气是责备的语气,但话中的谆谆爱护,陈止自能听得出来。
或许最初接纳陈止时,这位老人本着功利之心,考虑的是家族利益,但人非草木,随着一年多的接触下来,他与陈止之间的关系慢慢变化,如今是真的将陈止看作是家族晚辈。
“叔祖放心,并非如此,”陈止要让老人吃一颗放心丸,“但考虑到张应的选择,必然会接触到兵征之事,与其逃避,不如做好准备,更何况,被任命为边疆太守,总归要多带家丁,这兵家的事是不能避免,而有兵家撑腰,陈家在朝中的话语,也能硬朗。”
陈永沉默起来,最后叹了口气,道:“老夫说不过你,这一年以来的事,都按着你的分析在变化,张应如果铁了心的要用你立威,老夫最多是更改一二小节,不过,有件事你莫要忘了,你这一年都在洛阳……”
陈止点点头道:“我明白,上任之前,必定携妻往彭城一去,我离家也有一年多了,不知家乡有何变化。”
这一年,陈止屡屡建功,收获不小,名望、地位、人脉都扶摇直上,但相对应的,他的时间也就很紧,而且因为接连升职,又担任着被各司衙资政的职务,连大婚都未能返乡,离开彭城已经一年多了,未曾有机会回乡。
“明白就好,可惜时间紧迫,也不知张应会不会有其他安排,不然你少不得去下邳走一趟。”陈永说话间,又露出一点笑容,“另外,你光说服老夫那是不够的,杨家那边,也得有所表示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