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启国、九娘跟在胡氏身后,两人好像嬷嬷进了大观园,尽管冬日里奇花异草已经枯萎,但两人还是不时抬头,盯着屋檐上的镂空花纹猛瞧,直到落后胡氏许多,这才又快步跟上,胡氏好像若无所觉,直到听到身后沉重脚步声,才又与他们介绍着这座国公府。
三人转过阁廊,刚绕过影壁,穿过月亮门,陈启国瞬间被花园中几棵早已枯萎了的奇花吸引,脚步不自觉停住,九娘一个没注意,一头撞在他的后背。
“哎呦!”
“大郎,怎么了?”
陈启国看着花园里的几株顶着雪花,脑子里突然发觉极为熟悉感,脑中一阵疼痛,不住闪耀着模糊不清画面。
走在前面的胡氏感觉到了身后异状,看着不住敲脑袋的他,眉头不经意微微皱起。
“信儿,怎么了?”
“阿……阿娘,孩儿可以进入花园吗?”第一次张口叫“阿娘”,心下很有些排斥,理智却又告诉他,就该这么开口。
胡氏有些不解,还是点头说道:“自然可以,园子有不妥吗?”
陈启国微微摇头,抬脚跳进木栏围着的小花圃,没有理会其他花草,径直来到看着跟小树一般的枯草前,蹲身用手很是摇晃了几下,枝头积雪掉落,露出一匆匆雪白丝絮来……
“棉花?”
陈启国想也没想,好像嘴比脑子还要快一步,没等脑子反应过来,嘴巴已经脱口而出。
“棉花!”
“哈哈……”
“是棉花!真的是棉花!真的是棉花!”
“哈哈……”
陈启国大喜过望,不管三七二十一,三下两下将几棵棉花全拔了个干净,扛着跳出园子,献宝似的跑到九娘身边。
“九娘,快看,是棉花,真的是棉花!”
“哈哈……”
“发财了,咱们发财了,发大财了!”
“哈哈……”
……
陈启国开怀大笑,他已经记不得如此开怀大笑究竟是什么时候了。胡氏、九娘,以及原本低头的婢女也抬起头来,一脸怪异看着他,很不明白究竟是怎么了。
胡氏看着他蹲在地上,很是认真摘着几十朵棉絮,犹豫问道:“信儿,这些白叠子有……有用?”
“嗯,这叫白叠子么?阿娘,咱这府里还有没有?这可是好东西呢,可以织布,可以做棉衣,有了它,再冷也不怕了!”
陈启国想也没想脱口而出,胡氏一愣,点头道:“后园里还有一些……”
“后园在哪?”
看着他一脸急切,胡氏突然有些好笑,说道:“信儿莫急,让下人去做就行了。”
陈启国一愣,低头看着怀里一堆棉疙瘩,这才发觉自己有些急切了,点头道:“是孩儿孟浪了,初见此物太过欣喜,还望阿娘莫怪。”
胡氏微微摇头,对着身边妇人一阵小声吩咐,妇人点头离去。
“信儿不用担心,一会绿娥就会将白叠子全部送了过来。”
胡氏对棉花并不是太感兴趣,她也不缺可以穿戴的衣物,带着两人继续行走在打扫过了的石板路上。
“北宫卫一共两千骑,这些年族人已经很少了,这些算是族里仅有的兵卒。”
“大公子、二公子在义阳公、秦国公府上任职,三公子、四公子被老爷调入邺城,以老爷的恩宠,大王照顾一二是没问题的。”
“老爷将北宫交到信儿手里,而不是大公子、二公子、三公子、四公子手里,信儿应该知道为何吧?”
……
陈启国刚将几十个棉疙瘩塞入兜里,没想到胡氏会突然说出这些事情,一时没能想明白,摒弃一切杂念才发觉里面的异样,心下却感叹,老头竟然把他卖给了眼前的女人。
一脸无可奈何,陈启国叹气道:“阿娘,阿爷是不是把孩儿看的太重了?大兄是国公府世子,掌理北宫兵卫再合适不过了,阿爷连孩儿丁点本事都未见到,就冒然把北宫卫交到孩儿手里……反正孩儿自个就觉得不妥。”
胡氏脚步一顿,转身看着他,陈启国也第一次仔仔细细看着眼前女人。
“信儿能如此说,阿娘很是欣慰。”
胡氏的话语更让他有些呆愣。
“信儿会造甲,黄金龙铠入京,大王必是欣喜异常,不言大王是否会将我儿调入京城,仅大王的儿子们就不能放过了信儿,正因如此,老爷才将四个公子调入邺城,大王也没了理由再调我儿入京。”
“有无北宫卫,区别很大,北宫卫在信儿手里,各王子就会有忌惮。”
越听着眼在女人话语,陈启国愈发沉默,心下更加不解石日归究竟想要做什么。
“到了,这里就是阿娘的院子,若有事可径直前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