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
“勇将?”
石日归嘴角露出一道弧度,说道:“我儿是宽慰阿爷,还是在敷衍阿爷?一个没脑子的蠢货,不亲手毁了阿爷的上庸公府,阿爷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阿爷时日不多了,别的也不再奢望,只希望我儿可以给阿爷留下一个根苗。”
“如何?”
陈启国一阵沉默,微微点头,说道:“孩儿没有阿爷想的这么悲观,但阿爷提了出来,孩儿听着就是了,只是阿爷可否与孩儿说一说,今日这一出究竟是怎么回事,门外那些人好像不怎么好相处。”
石日归心下一阵感叹,对跟在身后的儿子莫名生出恼怒来。
“还不都是你那混账二兄做的好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混蛋!”
陈启国一愣,石日归开始向他解释起来,推着老人走在阁廊中,听着他将事情说了一遍,这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石虎长子石邃被立为太子后,次子石宣对太子储位发起挑战,石邃被杀后,依照嫡庶长幼之序,石宣成功成为储君太子,而此时,石虎五子石韬再次对太子储位发起挑战,双方争斗尤为激烈,不仅石虎的几个儿子纷纷加入其中,后宫妃子、邺城官吏、各地将领们,或主动或被动参与其中。
为了避免石虎三子前来关中留守,关中两位诸侯上庸公府、襄城公府这才想尽各种法子,帮助石鉴留在邺城这个石赵权利中心,但是,襄城公临时的变卦,投靠了太子石宣,黄金龙铠消息传入邺城,原本是该由石鉴将盔甲送入最有权势的石韬府中。
石虎最是宠信五子石韬,黄金龙铠由石韬呈现给石虎,宠信更进一步不提,还可得了义阳公石鉴的强大助力,而石鉴在石韬帮助下留在邺城权利中心,同时上庸公府、襄城公府也能继续在关中“广积粮、缓称王”,一件黄金龙铠对三家都有极大好处。
偏偏襄城公石涉归临时变卦,将消息透露给了太子石宣!
李菟、赵姬、石法礼、麻秋、李罴等人护送黄金龙铠回邺城,尚未刚出了长安城,李菟、赵姬就八百里加急将消息分别送入太子石宣、义阳公石鉴府中,一行人还未刚到了洛阳,双方各派大将前来迎接,尽管赵姬不愿,但倾向太子的枋头苻家、姚家介入,最后还是被太子府强行带走黄金龙铠。
太子石宣得了黄金龙铠,呈现给了石虎后,石虎大喜过望,太子石宣加大将军职,义阳公石鉴领右卫将军府。石宣、石鉴都得了好处,唯独本该成为最大获利者的石韬却无半分嘉奖。
石韬恼怒,将所有过错全归咎于上庸公石日归和打造黄金龙铠的陈启国身上。
听着老头说着邺城因黄金龙铠惹下的风云变幻,陈启国心下一阵苦笑,哪里会想到自己竟然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不由回头看向阴着脸的“二兄”石法孝,怪不得会对自己不阴不阳,被恼怒石韬罢去了亲军统领,心下有些恼火也是应当,但他还是心下摇头不止。
石日归毫不理会石法孝的喜怒,叹气道:“蠢货到了何时都还是个蠢货,那石韬应付不了太子而迁怒于阿爷,更是将这个蠢货赶了回来争夺北宫卫,又岂不会激怒了你大兄法礼?”
“你大兄心中不满、恼怒,以你大兄的脾性,义阳公府与秦国公必有间隙,事后皇位花落谁家还真不好说呢!”
“那石韬是个蠢货,眼前的混蛋同样愚蠢无比!”
“哼!”
石日归不悦冷哼,陈启国眼角余光扫了眼阴沉不定的石法孝,听了石日归说着邺城诸位皇子争夺储位,心下也知晓了推着的老人嘴里“愚蠢”是何意。
不仅老大石法礼不满老二强占本该是自己的家业财产,初入长安就表现十足强势的石法孝,更会激怒关中另一大佬——石涉归,而这绝不是眼前白发老头所愿意的。
一想到邺城施加在老头身上强大压力,尽管始终只认可陈九一人,知道两人始终都还只是利益交换,内心还是对他有了一丝怜悯。
一遍又一遍在脑中模拟、推演,最后还是无奈摇头,在石法孝回长安的这一刻,上庸公府就没了未来。
想着上庸公府,等到他想到自己身上时,又自嘲不断,自己一腚屁事还没解决呢,竟然还担忧起比脑袋更大的上庸公府。
心下一阵无奈,石日归叹气道:“阿爷能给你的都给了你,自上洛郡带来的那些兵还给你,阿爷再给你五百卒,随你一同前往邺城。”
“阿爷,还是不用了吧,您老自己……”
“别拒绝,阿爷相信,以我儿本事,就算独身前往邺城,我儿也会自己闯下一份家业来,阿爷给你也只是希望结了个善缘,或许……将来……”
石日归微微摇头,叹息道:“不提也罢,这些日我儿先准备准备,北宫卫……阿爷自有处置。”
陈启国心下叹息,很想直接拒绝,最后还是没有开口,默认了下来。
将石日归送回寝房,就在他将要离开时,石法孝伸手拦住了他,脸上依然阴霾冷淡。
“你是什么身份,你自己很清楚,阿爷坚持给你上洛郡、蓝田县,俺答应了,但北宫卫必须还给我上庸公府!”
“还给?”
陈启国一阵冷笑。
“二兄,你是不是想多了啊?北宫卫从来都不是俺陈启国的,二兄若想要,直接向阿爷讨要,与俺说这些,不明究竟之人,还真当俺成了上庸公府的主人一般了呢!”
“还有,蓝田县、上洛郡是阿爷给俺的不假,可阿爷病了,蓝田县、上洛郡也不再是阿爷说了算,二兄,你明白这意思吧?”
陈启国嘴角满满不屑。
“二兄,俺奉劝你一句,看在眼里,拿在手里,哪怕吃进肚子里,有些东西也不一定是你的。”
“没阿爷,你什么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