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天尚黑暗,无数人裹着严严实实出现在冰天雪地,拖拉着雪橇、赶着牛羊一路向北,二十里并不是极为遥远的距离,马邑城外出现大批军卒北上,消息很快传入拓跋什翼犍军帐,鲜卑大营如同怒涛翻滚,人嘶马鸣纷纷舍弃营地。
一前一后,两军相隔数十里一路向北,为了加快速度避免拉大距离,左营总是要晚于跑在前方的鲜卑骑安歇。
一连三日,双方没有任何厮杀,只是一前一后相隔数十里默默行军……
“混蛋——”
拓跋什翼犍仰天怒吼,已经一连三日,双方还是没能甩开距离,眼看着就要抵达了平城,一个艰难决定也摆在了所有人面前。
“二哥,让俺来守平城!”
拓跋孤一脸坚决,众人却是一阵苦笑。
刘库仁叹气道:“四将军,此次讨伐并州军,平城的三千卒、数千老弱族人都在此处,并州此时尚有万五军卒,守平城需多少兵卒?”
“三千,至少需要三千卒,而我军此时仅有八千众,并州骑没能出现在马邑城,身后跟着的万五步卒,足以表明并州骑定然走小道偷袭咱们的盛乐城,并州骑五千,咱们的兵若太少……”
拓跋孤眉头紧皱,不满道:“难道要将平城白白丢给那该死的混蛋?”
众人一阵沉默……
燕凤突然说道:“将军,不如遣使前往令支城,把平城赠予段家。”
拓跋孤大急,刚要开口,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眉头紧紧拧成了个疙瘩。
“或许……或许将平城送给段家也是不错的决定。”
……
拓跋什翼犍重重一拍大腿,站起身冷哼道:“石虎……老子倒要看看,你是要段家挡着慕容家,还是要那该死的混蛋?”
“哼!”
拓跋什翼犍怒哼离去,一干将领却无奈苦笑,谁也不想将如此肥沃马场之地送与了他人,可残酷现实摆在了他们的面前,要么舍弃平城,全力保住盛乐城,要么连盛乐城一并丢失。
为了阻住陈启国脚步,三千骑出现在一万五千步卒周近骚扰,与陈启国亲领着的囚凤营稍微交战了数场,双方各有损伤,虽未能阻止过万大军坚定脚步,三千胡骑还是迟缓了行军速度,与拓跋什翼犍本部骑拉开了一日之遥,而且拉开的距离还在缓慢加大。
拓跋鲜卑舍弃平城,平城也同样摆在了陈启国面前,大军在牛阚带领下继续向北,继续尾随在数千骑身后,囚凤营则快马杀向平城。
在陈启国脑中,平城应该叫“大同”城,是支撑北面长城最为重要的支点,若要阻止胡人南下,长城就是最佳的防线,有了机会时,本能就想要夺了这个防线上最为重要的支点。
拓跋什翼犍南下围攻马邑城,因兵力不足而抽调了平城所有兵卒、民壮,以至于这座城几乎就是一座空城,却也不能说是空城,里面还有数千汉民奴隶和千余留守的胡民老弱,面对千骑的陈启国,平城在汉民奴隶动乱之下,连一日都未撑下便落入陈启国手中。
八王之乱下,整个北方动荡不止,与之相反,更加贫苦的北方却相对安稳些,并州汉民无处可逃,只能跟着司马腾四处流浪,还有一些则北上入了草原,虽日子很苦,成了胡民奴隶,但相比争夺不断地幽燕,相比混战不断地中原,代国、河套、西凉还算平和,更多的草原胡族南下,草原胡人人丁数量减少,汉民虽成了奴隶,却也比河南、河北、并州、关中汉民奴隶要稍微好上一些,至少族丁缺失的胡民,需要更多汉民奴隶为他们放羊牧马。
陈启国在北上出雁门关后,抓到的胡汉奴隶时,他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平城没有任何意外,当他带着一些原属于平城奴隶喊话后,平城也顺顺利利成了他手里的一座重城,接见了汉民奴隶中长者后,把孙尚香留在平城,仅带着百十骑,再次追赶尾随在拓跋什翼犍身后的左旗步卒。
一万五千步卒一路尾随,拓跋孤领三千胡骑不住骚扰拖延,双方一路争斗,真正杀伤却没有多少人,仅仅一触即退,并未真正拼死一战。
马峒领右旗五千骑尚未兵入河套,消息已经传入盛乐城,盛乐城大惊,拓跋什翼犍的生母王氏、舅父葛头、大长老梁盖连夜召集各部头领商议,又紧急从各部抽调了三千青壮,并不断向整个河套散播消息,河套大乱。
三月初,马峒终于领五千骑出了河谷,终于一脚踏在河套平原之地,一边休整,一边让人四处查探,等他抓了些人审讯时,这才发觉自己已经身处危险之中。
马峒蹲在地上,一干将领们看着陈启国亲手画出的地图,但眼前地图已经被修改了不少地方,五千大军一路行军,同时还肩负着沿途地形的勘察。
“咱们的行踪已经被鲜卑胡子发现了,拓跋什翼犍正带着八千骑前来,八弟领万五步卒在后,估计两者相距当有三日之程,也就是说……咱们要么等待八弟几日,要么自己寻肉吃,不知何时会与八千骑碰撞厮杀。”
“诸位兄弟,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