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
“兄弟几十年,活了一辈子都是兄行弟随,幺儿已逝,跑到了老夫前头,老夫不想跟随,不想落叶归根也不成了。”
石涉归看了一圈长安官吏,目光落在太守刘秀离、司马杜洪、别驾杨侯、长史李亢身上,笑道:“几位大人,不会反对本国公落叶归根吧?”
刘秀离面色一白,忙起身抱拳道:“国公欲要为国戍边,下官以为……国公当为……世之楷模,绝不……不敢反对?”
亲眼见过石敢杀人,见识数百军卒冲入杀人,一干人哪里敢多言一个不字,全颤颤巍巍,哆哆嗦嗦,说着“不敢”话语。
“咳咳……咳咳……”
石涉归一阵剧烈咳嗽,厅堂无一人大声喘息。
“真是该死了啊~”
“北宫卫、南苑卫,本是老夫与幺儿私丁家将,素来骄横不服军法,今日当着老夫的面也敢不遵军令,留在诸位手里也是隐忧不断,还是让他们戍边守土吧。”
一干人忙点头,看着他们畏惧不敢言,石涉归嘴角一阵不屑。
“长安城各城门军卒,愿意戍边的,诸位也莫要阻拦,不愿受苦吃罪的,刘太守,关中不比他地,各门忠勇之将当小心处置。”
刘秀离一愣,心下一阵狂喜,忙抱拳答应。
“国公还请放心,下官定会小心安置。”
众人惊惧今日杀戮,听了后面话语,又相视大大松了口气,心下痛惜错失南苑卫、北宫卫,在石涉归病重后,两卫人心乱了,各将都在寻找门路,或是想着自立门户,今日杀戮让不少人心痛。
见到杀戮的那一刻,厅堂内所有人就知道,两卫兵马已经是刚入长安的陈启国的了,事实也是如此,石大力领千骑趁夜突入南营驻地,有北宫卫“作乱”内应,没了各将领带头,在石涉归军令下,石大力砍杀百十人威慑后,三千南苑卫弃兵投降。
城外、城内皆发生变故,各城门汉兵骚乱,但很快国公府、太守府军令传来,各营随之安定,虽有些乱军趁机在城内抢掠,余者并未发生太大变故。
厅堂散去,石涉归在石敢数员大将护送下离去,刘秀离,杜洪、李亢、杨侯……一一叹息离去,陈启国最后回到洞房花烛,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身着大绣红衫女人独坐床头,静静守着两根微微跳跃红烛,孙尚香手按刀柄站在黑色夜中,身后依然传出阵阵战马嘶鸣,没有回头看向星星点点南苑大营,只是按刀默默看着他的方向……
一夜纷乱,一缕青阳缓缓升起,陈启国睁眼转头,看到一动不动低头身影,看向仅剩下一点亮光的红烛……
窸窸窣窣起身,他的轻动惊动了女人,转头看到他双眼,又低头转身不语。
看着一夜未睡的女人……
“俺知道你心下可能更加混乱,不过没关系,就当……就当小时候过家家,不过俺说的条件却要仔细考虑考虑。”
陈启国一边穿上鞋袜,一边说着话语,女人没有反应,依然低着头颅不声不语,临打开房门时,又回头看了眼低头的她,轻轻摇头大步离去。
走在阁廊,穿过月亮门,一路上奇花异草,假山阁楼全然视而不见,经过石涉归门房时,还是犹豫上前,守在门外的铁甲石敢转头看来,沉默稍许微微错开身躯。
“梆梆。”
“进来。”
陈启国推门入内,正见两女将他搀扶坐起,一女端着药碗。
“一夜睡的可还……咳咳……可还安稳?”
陈启国上前,从侍女手里接过药碗,一边帮他喂下药水,一边笑道:“还算安稳,俺正要出城,看一看南营损失情况。”
石涉归不可置否说道:“昨夜发生了如此之事,南营也没有人前来骚扰了,又何须担忧。”
听着他话语,陈启国一阵摇头,笑道:“阿爷你倒是心大,杀了这么多爱将,杀了养了这么久的家丁家将,若不稳妥些,也不怕冷了将士们的心啊?”
“呵呵……咳咳……咳咳……”
“唉……”
石涉归深深叹气一声,无奈说道:“养了这么久,阿爷尚还未死,一个个的就在另寻他路,幺儿当日病重,北宫卫也未有他们如此急切,若非如此,又岂会便宜了你小子?”
陈启国心下一阵嘀咕大骂“老狐狸”,嘴里却无奈说道:“阿爷说的是,他们确实急切了些,养了他们多年,该给的都给了,多多少少也要等阿爷病死了……那啥,反正他们死了也是活该。”
石涉归很是瞪了他一眼,也知奈何不得眼前小子,叹气道:“想要得到你想要的,动作就要快些,晚了,邺城来了人,你明白后果。”
“当日,你带着幺儿的私奴前往并州,阿爷自修建宫室青壮中补足了人丁,此时正值青黄不接之时,阿爷也没多少钱粮,都……带走吧。”
陈启国一阵沉默,叹气道:“换了他人,或许会对阿爷感激涕零,但咱爷们都知道是个怎么回事,借鸡生蛋也好,暗度陈仓也罢,俺都接下了此事,但咱爷们可说好了,若他们真的危害了俺的生死安危,阿爷可莫要怪俺心狠手毒,关中阿爷说的算,并州……却是俺的地,这点阿爷得明白!”
“当然,俺也与阿爷一个保证,只要不作乱造俺的反,俺都保住了襄城公府百年不亡,除非俺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