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钰笑道:“自然是真,你这老头若是能把王老财主底裤都能扒下,那也是你的本事。”
“小子只要小子应得的那一份!”
说着,李思钰又愁眉苦脸起来,说道:“小子这次估计又要带往关外几十万人,留在关内白白死掉,还不如去关外种田养家呢!可这都需要无数钱粮。还不止这些,小子若是去长安,想来还得自带钱粮,你们这些老混蛋就知道算计小子,骗小子去长安,不说要小子用钱粮换工匠,就说你们给不给钱粮养俺们吧?”
裴仲德听了这话,一阵沉默。
李思钰叹气说道:“朝廷也只有长安附近还能有点自己的土地,可那些是朝廷的吗?还不是你们这些不缴纳赋税的大家族?没地就无粮,无粮如何养兵?说是借兵,还不是让他人既出钱粮,又出兵丁,这样的,你让别人如何会心甘情愿给朝廷办事?如何会听朝廷的?”
李思钰忍不住摇头。
“养猪还得给猪盖个猪圈呢,纵然想要空手套白狼,总得给点甜头,给点盼头吧?老头,你自己说说,你们给小子什么甜头了?又给小子什么盼头了?”
“小子就是用屁股也能想到,这次进京就是九死一生,想来你们巴不得让小子给你们扛雷,还得让小子自带钱粮,你们难道就不觉得亏心吗?”
裴仲德更加沉默起来了,最终只留下深深叹息声。
“唉~”
“行乾,这次老夫去定州,所得财物,老夫一文钱、一粒米都不要,算……算是补偿你们了……”
李思钰点了点头,叹息一声。
“你这老头还算有些良心。”
裴仲德离开了,他知道李思钰所言真伪,朝廷上的那些宰相们,纵然谁都未说过这些,他也知道,那些人最终还是会这样做。
李思钰对这些很清楚,知道这是必然的结果,在“家族重于国家”的年代,那些人不可能向大唐缴纳赋税的,哪怕在死亡的前一刻也不行。
这没得商量!
李思钰不看好这次“冒险”前往长安,从来都不认为这是个明智的决定,纵然如此,内心依然还是渴望去一次,他的性格中,就有“不见黄河不死心”的一面。
知道前面是深渊,来到深渊的边缘,还是渴望跳进去,去看看,自己究竟会不会死在里面。
越离长安越近,那种殉道欲望就越强,心中的那道魔障更加难以自制。
李思钰看着裴仲德佝偻着身子离开,觉得这一刻,这老头跟自己没什么两样,都是一个殉道者,一个守望者。
裴仲德离开李思钰大帐,来到外面,看向长满杂草的田地,心中忍不住叹息一声。
他熟读史书,知道改朝换代是个什么样子,从长安到关外,一路上不知道见过多少凄惨之事,可他无能为力!
想要为这片天地做些什么,为凄惨百姓做些什么,在辽东待的时间越久,他越迷茫,他不知道,大唐还能存在多久,他不知道他所做的一切真的有意义吗?
裴仲德使劲摇了摇头,好像要把脑中迷茫都甩掉一般,伸出手掌,使劲搓了搓脸颊,这才显得不是那么颓废。
不管如何,路还是要走下去,哪怕这条只是绝望之路。
脚步依然沉稳,面色依然坚定,只是背影有些佝偻,有些萧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