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上,河两岸一时间无数人在呕吐,独孤战最后都快把整个胃都快吐了出来,看到燃烧的浮桥,不时会有木板被烧毁掉入河水之中,随着木板不断烧毁,死尸不断掉入冰冷河水之中,这些尸体几乎看不出来模样,只能看出大致黑乎乎的人形。
独孤战有些不忍叹了口气,站在身后的独孤求败,好像感受到了这个侄子内心的不忍、纠结,伸手按在独孤战的肩膀上,轻声说道:“每日里都会有无数人被杀死,你不杀他们,他们过了河就会屠杀咱们,是他们死,还是咱们去死,这不需要太多的解释,李大帅能够把如此重要的地方交给你,你可不能辜负了大帅一片栽培之意。”
独孤战身子抖动了一下,却未回头,伸手抚摸着脸上印记,叹气道:“侄儿不是心软,侄儿在宣武军中,在自己成为决死军时,小侄就已经没了什么同情、心软!”
“小侄......小侄只是觉得这样杀死他们......”
独孤求败轻声说道:“怎么死都是死,用刀子砍了也是死,对面还有数千宣武军,他们不会放弃杀死咱们的念头的,这样也好,至少让他们知道咱们的决心。”
“呵呵......从大帅出兵河中之时,这种情况就已经有所准备,这些你应该很清楚,这是大帅给咱们的机会,一个可以在同州,在关中立足的机会。”
独孤战点了点头,回头看向两鬓有些了白发的独孤求败,声音坚定道:“我独孤家自太宗之后就再无战阵军将子孙,我独孤家女人......侄儿今后不会让独孤家再如此,绝不允许!”
独孤求败默默点了点头,依靠女人换来的权势,终究会因为女人而失去所有的一切,这些他最有体会。
两人默默看向火势渐熄的浮桥,看着对面缓缓后退的敌人,他们知道今日厮杀结束了。
一场接着一场的厮杀,浮桥的争夺极为激烈残酷,双方都没有退让的余地,韩建想要夺回自己的华州,刘知俊想要过河迫使李思钰后退,独孤战首次担任领军将领,无论对面开出条件多好,他也不认为会有李思钰给的更多,同州兵卒们更不会后退,他们有了土地,有了自己期盼的土地,为了更好的活下去,他们没有后退的余地。
所有人都没有余地,这场争夺战极为惨烈,双方能够使用的计策全部都用上了,刘知俊率领轻骑偷袭韩都镇守的渡口,死伤了数百骑后,不得不退回东岸,他们发现,无论从哪里渡河都不如从蒲津渡过河,从那个唯一的浮桥渡河。韩建不得不再次强攻浮桥,一连三日强攻,死伤三成兵马也未能拿下,死伤如此惨重,让他们不得不派出探子与独孤战这些人接触,以重利招降他们,却什么效果都没有,反而探子被杀了不少,越来越暴躁的韩建一连砍杀数名大将,最终还是没能在五日内过河,紧接着就是一个冰冷的消息传来。
朱友裕本部大营大败,辽东军过河了,李思钰率领两千骑袭击了安邑的朱温,朱温大败,躲进闻喜闭门不战。
这个消息让韩建浑身冰冷,刘知俊甚至不等韩建同意,直接拉着数千兵马乘夜退走。
朱友裕大败,这事还要从三日前说起,牛存节带走五千宣武军去堵住李思钰,而河对面的裴仲德第一时间就得知了这件事情,手里拿着李思钰留下的信件,每次看都会让他震惊,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对面的朱友裕竟然如同李思钰手上的提线木偶,朱友裕每一步算计,信上都有相应的应对,当探子来报宣武军出兵五千阻拦李思钰时,裴仲德就知道对面的宣武军完了。
裴贽翻看着眼前的信件,最后叹气一声,好像很疲惫一般靠在椅背上,苦笑道:“听说对面的刘寻是‘一步十计’,可老夫看来,行乾就不能算是人!”
“还真是可怕啊!”
裴贽腰身一挺,身子向前微微倾斜,看着裴仲德突然说道:“文达,你确认这些都是行乾的手笔?没有什么老妖怪掺和?”
裴仲德却靠在椅背上,一脸苦涩说道:“老夫也希望这些不是行乾的手笔,可......可除了他,还能有谁!”
裴贽叹气道:“潼关已经快马送来了消息,已经确认了那里的确出现了大批宣武军,若再算上被行乾击败和堵截他的兵马,对面可就没多少人了。”
裴仲德站起身子,叹气道:“看样子朱温贼头这次是不想吐出来都不行了,否则把他的命留在河中也说不准了。”
就在这时刘大勇掀帘进来了,在李思钰暴露了之后,他也没必要再装下去,进来的刘大勇抱拳拱手说道:“裴大人,所有将勇都已准备妥当,随时可渡河。”
李思钰有船,哪怕朱温烧毁了潼关之外所有船只,他也有,只需要把上游的船只顺流划船送到渡口就可以了。对裴仲德来说,渡河是没有任何难处的。
就在牛存节带着五千军卒离开半日后,就在宣武军探子刚刚传回来的“对面丝毫唯有动静”消息时,就在朱友裕刚刚放下吊起的心时......
辽东军突然渡河了!
朱友裕和一干将领急匆匆跑到岸边,看到无数船只正向他们快速划了过来,看着船上辽东军纷纷竖起的大盾,朱友裕一脸死灰,张大着嘴巴,却什么都发不出来。
“大公子,快走!再晚就来不及了!”刘寻拉着朱友裕就要后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