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钰把暴怒的杨复恭按坐在杨守信床上,笑道:“多大的事情能令阿父如此恼怒?无非不过是几位义兄有些埋怨孩儿罢了。”
杨复恭在李思钰拉扯轻按下,坐到了杨守信床上,听着他的话语,不由骂道:“混账小子,你怎么也与他们说情了起来?你根本就不知道这些混账东西有多么混账!”
李思钰轻轻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杨守忠、杨守亮他们,叹气道:“孩儿本是一片好心,天下未平,孩儿与他们本为一体,孩儿不想为了这些事情与大兄他们起了争执,既然……既然……”
“既然大兄他们如此不愿前去荊襄为一地节镇……也罢,孩儿明日就上奏朝廷,过两日也是要去洛阳的,孩儿恬着脸,与朝中大臣们多说说好话,总会让大兄他们在朝中任一要职的。”
杨守忠、杨守亮等人大惊失色,杨守亮再也顾不得其他,向杨复恭膝行两步,一脸惨白道:“阿父,孩儿知……”
“你闭嘴!”
杨守亮话语尚未说完,一个“错”字辈生生堵在了口中。杨复恭心下甚是恼怒杨守忠、杨守亮等人,自幼便入宫,期间不知经历了多少危险,又屡次经历战乱之危,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权利源自哪里。
神策军已经不再受他掌控,如今看似权柄依旧,可他知道,这一切皆是因为一旁的李思钰,维护他,就是维护自己,经历了这么多,他比任何人都知道,这个新进的养子更加可靠。
可杨守忠他们终究是自己一手带大之人,把他们闲置于京中,终究心下有些不忍。
杨复恭犹豫着看向李思钰,见他如此,李思钰开口笑道:“阿父莫要担忧诸位兄长,有你我在,他人也不会太过欺辱兄长们,至于一地节度……”
“阿父,你觉得孩儿夺回河东道,稳固了关中后,之后又当如何?”
杨复恭有些疑惑,怎么突然问起他来了,尽管心中不明他的话语,还是想了下,说道:“河东道已在朝廷之手,我儿以一杆大旗就可让邠州军、凤翔军止步不敢前,想来关中自是以我儿为主,若天下无事,三五年后,我儿应会兵入川蜀。”
杨复恭说道:“今天下如战国之时,秦兴于关中,其后夺了川蜀才由此雄霸天下,我儿若想稳,当应首夺川蜀。”
李思钰点了点头,说道:“阿父说的是,川蜀多山岭,可自成一国,但也因此,川蜀与其余各藩镇节度联系最弱,夺川蜀可最大程度避免其余节度们介入其中。”
“川蜀得,又有秦兴之地,纵无其他,只要能够稳妥些,只要休养生息十数年,必可雄霸天下!”
“更何况还有河东道、洛阳京畿道在手,到了那时,阿父,您觉得……朝廷还会允许各节度使们不遵朝廷之令吗?”
杨复恭一愣,屋中所有人皆是呆愣看着李思钰。
李思钰轻声道:“各地藩镇间本就矛盾重重,死伤的节度更是不知凡几,想要联手……”
“呵呵……”
“阿父,您是知道幽州李匡筹李家是如何得来的节度之名。”
“呵呵……”
“这个天下,能信者……几人?”
“所以呢,他们想要真正联手,真的很难,若孩儿得了川蜀,三五年孩儿拥兵二十万精锐,孩儿敢言,天下数十节度们,敢举兵反者仅一二!”
杨复恭微微点头,若这个无敌猛将的孩儿手握二十万精锐营州军,天下谁敢与之争锋?
一二者?
在杨复恭看来,一二都是多的了。
李思钰正色道:“历朝历代,每当一个强盛王朝崛起后,都不会允许有不服从朝廷节镇存在,将来节度还如何存在?”
“大兄他们本就是一地节度,此时入了朝廷,随着朝廷日盛,权势自也水涨船高,阿父也知,那些世家为何物,若非代代皆有子侄入朝为官,他们又如何可存世千年?又如何延绵至今?”
李思钰看向跪在地上的杨守忠、杨守亮等人,最后又对杨复恭说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此时看起来,由一地节度入朝为官,看起来远不如一地节度更加自在,权势看起来也比朝官势大,可是阿父当知,这只是此时。”
“若五年后呢?”
“十年呢?”
“还真是如此吗?”
“此时朝廷尚弱,尚还易于入了其中,由此而手握权柄,若十年后,朝廷势强,又怎么会如当前这般,到了那时……”
“一地节度?”
“呵呵……”
“能安死于床上就不错了啊!”
杨复恭微微点头,不由转头看向杨守忠、杨守亮等人。杨守贞大惊失色,竟然不顾杨复恭当前,起身拔刀指着李思钰大骂。
“狗贼!老子杀了你!”
杨守义大惊,猛的一拳打了过去,太过突然,杨守贞竟然被肥胖的杨守义一拳砸在脸上。
“砰!”
两人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杨守贞大手摸向嘴角,看着手上鲜血,一脸不可思议看向后退数步躲在杨守礼身后的胖子。
场面一时间诡异的沉默,杨复恭脸色愈发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