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
刘景瑄还要张嘴怒骂几句,可看到杨氏与妻儿进了大营,也没了心思与孙揆恼怒,冷哼一声,转身大步追赶杨氏。
孙揆张了张嘴,想要开口,最后也只能无奈叹息,挺直的身体瞬间成了佝偻的落魄。
日头渐渐西斜,渐渐沉入地下,孤独的背影不得不渐渐消失。
刘景瑄虽然进了大营,此时的他可不敢轻易跑到李思钰面前转悠,更不敢出现在脾气更坏的杨复恭面前,此时的他一心跟在秦氏身后,帮着杨氏为杨复恭、李思钰父子准备着食物。
杨氏一一把饭菜放进食盒中,看到杨复恭卖力用个大铲子翻动大锅里的饭食,不由笑了笑,说道:“刘公公再如何也是当朝辅政大臣,如今却做起了这等杂役之事,会不会太委屈了些?”
杨复恭翻动了几下,把老大的锅盖盖上,这才擦了把汗水,摇头说道:“夫人却有所不知,老奴若独身一人,死了也就死了,可老奴若身死,老妻孩儿又如何可活?”
刘景瑄擦着手来到杨氏身前,无奈说道:“辅政大臣看着风光,可那也只有在北地王看顾着朝廷之时,若没了北地王看顾,夫人自是明白又是什么一副光景。”
杨氏微微点头,她当然知道他的话语是何意,在这个世道,文臣是没有话语权的,哪怕名头再大又如何?难道还能大过了皇帝?
想到以往皇帝的凄惨,杨氏叹气道:“话虽如此,可刘公公自与他人不同,北衙尽管军卒不如以往人多,但也还是可以一战的。”
刘景瑄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就在杨氏有些疑惑不解时……
“君遂虽为老奴一般不全之人,但却不比军中宿将差了多少,北衙这些时日整顿的也还不错,可那又如何?”
刘景瑄轻声叹息道:“北地王看顾着还好说,一旦北地王北返……中原可就要乱了啊!”
杨氏轻声叹息,却知道这是必然,营州军就像是洪荒怪兽让人畏惧,尽管在那趴卧着不动弹,可谁都不敢轻而视之,可一旦没了这头怪兽,没了天下侧目之人,中原会成了什么凄惨模样,不知经历过多少此类之事的他们比谁都清楚。
北衙虽有万人,可那又如何?
杨氏心下叹息,却知道,这一切都无法改变,轻声说道:“刘公公也莫要太过担忧,就算去了关外,想来我儿也会善待了你。”
刘景瑄老脸一笑,说道:“老奴一点都不担心北地王,就是……就是担忧北地王恼怒了老奴。”
杨氏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我儿……算了,不说了,裕儿的寝帐在北角,一会公公自去即可。”
刘景瑄心下大喜,别人不知李裕意味着什么,他又如何不知?
不仅仅他刘景瑄一人心中明白,那些家族同样清楚明白,李思钰别人不带,只带走李裕小皇帝一人,费劲了心力打造的如今局面,眼看着大唐已经有了中兴之意,这一走,整个大唐朝廷立即陷入随时覆灭的危机中,洛阳甚至还不如关中,虽为天下之心,却是四战之地。
各家族不知经历过多少王朝兴衰,很清楚李思钰这一走意味着什么。
就算曾经刘景瑄心中再如何担忧,担忧营州军势大后夺了大唐天下,可此事一出,他再无任何疑虑,没人会如此作为,或许整个天下也只有这个行事异于他人的李悍虎吧?
刘景瑄舍去一切,用尽法子也要跟着进入此地大营,就是因为他知道,知道李裕终究还是大唐皇帝,尽管此时被他的老师亲手废掉了帝位。
刘景瑄心下大喜,他的心思可瞒不了李思钰,也不能瞒得过老奸巨猾的杨复恭,但那两人都没在意,对于李思钰来说,作为帝王,身边终究是需要个宦官为伴的,尽管刘景瑄如其他宦官没多少区别,同样的贪恋权势,同样的为恶多端,可当李思钰领大军围住皇宫,当仅仅只有刘景瑄一人出现在李裕身边的那一刻,李思钰就知道,这老宦官虽多般劣迹,却是可以最后伴随之人。
至于那些家族,那些朝臣们,李思钰一个都不想再用,不想再与他们有任何瓜葛,可是他想的虽决绝,终究有些人还是无法拒绝。
当孙揆再一次失落回到洛阳家中,洛阳上空绝望阴云愈发加重一分。
崔聃摇摇晃晃,抬脚欲要迈上自家台阶,腿脚却是一软,眼看着就要摔倒在地……
“都说了你不能喝,偏要多饮!”
崔聃回头看向崔召棣,见他一脸不悦,吐着浓重酒气,呵呵一笑。
“呵呵……大……大兄也会生……生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