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背的冷汗还没干,新的冷汗又下来了。
认识!
韦冬宁抓回来的这个人,李宪居然认识。虽然很陌生,但的确认识!
这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刚好李宪就认识,这实在是没天理了!
看见李宪双眼发直,韦冬宁马上反应过来:“公子认识这个小男孩?”
李宪突然变得痴痴呆呆:“认识!”
韦冬宁右手一举:“即然是公子的熟人,那我赶紧解开他的穴道!”
“不!”李宪终于清醒过来:“老子认识的人多了,绝大多数都是生死仇人!这小子到底算熟人,还是算仇人,老子心里没底,暂时不能解开穴道。”
韦冬宁吃了一惊:“公子,我看这孩子最多也就十二岁。现在可是在草原深处,公子怎么可能有年纪这么小的仇人?”
李宪叹了一口气:“别看他长得比同龄人身材高一些,如果老子没说错的话,他的真实年龄应该才八岁或者九岁。事情是这个样子的——”
原来,一年半以前,李宪在昂耆泺剿灭了土匪管大年,手下的五百多铁杆土匪被杀,一百二十多个没有血债的小土匪被收编,另外俘获三百多青壮妇女。
这三百多青壮妇女当中,只有九个最漂亮的妇女是管大年的妻妾,其他青壮妇女就是七百多土匪共同的老婆。
三百多青壮妇女和七百多土匪睡觉,先后生下两百多个七岁以下小孩子。因为不知道这些孩子的父亲究竟是谁,所以全部算作土匪头子管大年的子女。
成年土匪全部被杀了之后,三百多妇女都不承认这些孩子是自己的。
说来也是,被七百多土匪轮流睡出来的孩子,是这些妇女锥心刺骨的耻辱标志。她们有了重新活一次的机会,当然不想把耻辱强加在自己身上。
这些妇女被李宪带回飞狐县,已经是白云山庄女兵营的骨干力量,完全获得了新生,装填炮弹、地雷就是她们。
李宪带走了所有女孩子和五岁以下的男孩子,剩下的一百五十多小男孩就应该斩草除根才对。但李宪的灵魂来自后世,他认为这些小男孩并没有犯罪,直接杀了肯定不合适。
带走吗?李宪觉得也不合适。自己杀了他们的名义父亲管大年,“真实父亲”七百多人也被杀干净了。难道把这一百五十多个小男孩养大,然后找自己报仇吗?
正因为如此,李宪离开昂耆泺的时候,给每个孩子一顶帐篷、十只羊和一把刀,让他们自生自灭。
韦冬宁听得嘴角直抽抽:“公子,难道这个孩子就是其中的一个?”
“你说对了!”李宪看着躺在地上的小家伙:“他是里面年龄比较大的,这才一年多时间,所以还有印象。他娘的,该来的总是要来的!我们找个隐蔽的地方,你解开他的穴道问问情况。”
只要问,情况总是有的。
落霞观弟子都是绝顶美人,韦冬宁更是美艳如花,嗓音甜美,由她出马询问,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原来,李宪给那群孩子留下一千五百多只羊,的确是积了大德了。
那群孩子当中七岁以上的一共五人,自然就成了头领。他们做出决定:不准杀羊吃肉,而是用羊奶活命。过去一年多,一直没有离开昂耆泺这处水源。
在此期间,草原上烽烟四起,金兵刚开始重点追击大辽国主耶律延禧,随后重点打压实力强大的部落,没有人顾及昂耆泺一带,孩子们平安度过了最艰难的时光。
前不久,一百多金国女真骑兵突然在昂耆泺附近游弋,这群孩子知道大事不好,所以开始迁徙驻牧地,于是来到了这个地方。
了解了基本情况,韦冬宁这才柔声问道:“小兄弟,这大半夜里,你蹲在陡坎上干什么?”
小男孩低声说道:“昨天放羊的时候,看见白鞑靼部落四百多人骑马冲过来。刚开始,我们以为他们要抢羊,所以赶紧往东逃走。后来发现他们远远地跟踪一群马队,才知道他们准备打劫。”
“那群马队就在下面,如果白鞑靼打劫,不管成功还是失败,我们都可以在尸体上扒一些衣服,捡一些食物和用具。我们过去一年干过好几回,甚至还捡到三十多匹跑散的战马,所以守在附近等机会。”
韦冬宁有所指的问道:“恨不恨你们的爹娘?恨不恨追魂枪?”
“我们没有爹娘,恨什么?”小男孩摇摇头:“管大年抢劫泡子,只要是男的都杀了,专门抢小娘子和牛羊。追魂枪不仅没杀我们,还给我们留下那么多羊和刀,让我们打退狼群活到现在。我们那个时候想跟他去,可惜追魂枪不要我们。”
韦冬宁沉思片刻,仿佛下定了决心:“小兄弟,你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