黾池一城乃是弘农郡以东,距离函谷关最近的一座重镇要塞,距离不过两百里而已。
是日黄昏时分,大魏的皇旗,终于出现在了黾池城东面的大道之上。
城头上,乐进与程昱并肩而立,目光凝峻,默默注视着大道尽头升起的遮天般的旗海,注视着成千上万,漫漫如潮水般的魏军,在漫空尘雾中身影涌动,向着黾池城漫卷而至。
“陶贼,终于到了么……”乐进轻吸了一口气,下意识的握紧了刀柄。
程昱目光瞟了几眼,却冷笑道:“看陶贼这阵势,当是起了倾国之兵前来,不过我们有两万精兵在手,还抢先加固了黾池城,坚守三个月以上,绝对不成问题。”
“别说三个月,就算是半年,陶贼也休想踏上黾池城半步!”乐进拳头一击女墙,溅起了一道尘碎,狰狞的脸上燃烧着自信。
他比程昱还要狂,这种狂,不仅仅是对自己实力的自信,更是对曹操的自信。
“想必这个时候,严颜已经搜集到了足够的船筏,准备早陕县北渡黄河,杀入河东郡了,到时候陛下再从蒲坂津进攻河东,料想英布那厮绝对挡不住我军两面夹击,不出一个月,河东必陷,到时候,嘿嘿……”
程昱话未言尽,却已捋须冷笑起来,目光中透着一股成竹成胸的傲意。
乐进脸上也浮现出狂意,向着程昱伸出了手,慨然道:“程先生,今日我二人就同心协力,死守住这黾池,让陶贼折戟城下,重拾你我二人被陶贼撕去的尊严吧。”
程昱心潮立刻澎湃起来,蓦然间,脑海里浮现出了当年的种种。
曾几何时,他可是曹操最信任的却谋士之一,却正是因为自己的献计,被陶商一次次的误破,导致曹操一次次的失败,最终被赶出了中原。
正是因此,他才渐渐失去了曹操的信任,在秦国谋臣中的地位,一日不如一日,甚至沦落到了连新归顺的法正都不如的地步。
程昱却不恨曹操,他把自己眼前遭受的屈辱,统统都归咎于了陶贼身上,陶商,就是剥夺他尊严的最大仇人。
此番他主动向曹操请缨,前来这黾池险地坚守,正是要冒着生死的危险,向陶商报仇雪恨,为曹操建功立业,重新证明自己,夺回属于自己的尊严和名誉。
程昱是如此,乐进何尝不是如此。
想当年他也算是曹操的元功之臣,却在与陶商的战争中,屡战屡败,尊严扫地,荣光丧尽,早就憋了一股子火,想发向陶商复仇雪恨,想要向天下人宣示,我乐进不愧是真正的名将。
今日,是程昱证明自己的时候,同样也是乐进证明自己的时刻。
啪!
程昱没有一丝犹豫,狠狠的跟乐进击掌,声音愤恨道:“你我被陶贼打掉的尊严,今日就在这黾池城,向陶贼一并讨还!”
这一文一武,秦国两大谋士武将,手掌紧握在一起,浑身上下燃燃起了决死一战的胜念。
二人巍然屹立于城头,傲对着汹涌漫卷而来的魏军,一身傲然无惧之气。
便在这时,斥侯飞奔上城,惊声叫道:“禀乐将军,程大人,北面斥侯发来急报,黄河之上发现了魏军的战舰,打着‘陆’字旗号,正溯河西进,向我上游而去。”
黄河之上,出现了魏国战舰?
程昱和乐进二人神色一变,身形一震,显然是没有料到,陶商竟然把南方的水军,从长江开到了黄河。
“程先生,陶贼把水军开到黄河,他这是想干什么?”乐进急问道。
程昱捋须皱眉,沉思了片刻,嘴角扬起一抹讽刺的冷笑,“陶贼倒也是异想天开,我料他把水军开上黄河,就是想从水路越过我黾池防线,好在陕县沿岸登陆,突袭我陕县城。”
此言一出,乐进恍然惊悟,不由背上浸出了一层冷汗,一脸余悸道:“陶贼果然如陛下所说,诡诈无比,幸亏先生看出了陶贼的奸计,这要是让陶贼阴谋得逞,后果不堪设想。”
乐进之所以敢以两万精兵,死守黾池,就是仗着在他身后百里外的陕县,尚有严颜率军驻守,保护有的侧翼,牵制着魏军,不敢肆意放心的围城。
今若陕县一失,就等于后路被断,黾池失去了与关中潼关方向的联系,等于变成了孤城一座,自然是万分凶险。
“陶贼诡诈如魔,想要对付他,我们就要比他更诡诈才行。”程昱冷冷一笑,拂手道:“乐将军,还等什么,即刻派人去向严颜示警吧,让他以主力增守黄河渡口,绝不可给陶贼从水上登陆南岸的机会。”
“先生所言极是,我这就去办。”乐进不敢迟疑,当即派出了信使,趁着魏军还未围城之时,即刻从西门而出,直奔百里外的陕县而去。
信使派出,程昱方松了一口气,目光重新回到了东面大道方向,已然铺天盖地杀至的魏军狂潮。
“陶商,我早已看透了你的诡诈,只要有我程昱在,你的任何阴谋诡计,都将无用武之地,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