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瑾蔓问过娘亲并非身体不适后,听闻落梅说娘亲怕还得睡上一两个时辰,只能回到自己的院中去。
无所事事后时间便显得尤其漫长,席瑾蔓托着腮帮子又开始烦恼,四叔那里,究竟是去,还是不去。
昨夜玉佩的事仿佛如一盆冷水,让席瑾蔓从亢奋的情绪中渐渐冷静下来。
这几日和四叔的相处,只看到了四叔包容自己的一面,却忘记了四叔深不可测,又哪里是自己能看得透彻的。
如今四叔还未踏上青云路,因此故意不露锋芒,也不是不可能。
与四叔走得近些固然值得欣喜,可是自己却忘了四叔正值关键时期,有大事要做,哪里有那个耐心浪费那么多时间在自己这个毫不相干的小姑娘身上。
万一到时四叔恼了自己的不识相……
脑海里又一次想起了那次梦境中,那条半人高的大黑狗,正津津有味地咀嚼这一盆肉糜的画面,席瑾蔓不由打了个冷颤。
四叔可不仅是四叔,还是未来那个权倾朝野的内阁次辅!
像从前那般想着避开四叔不可取,可像现在这般缠着四叔也同样不可取。
席瑾蔓打定了主意,下次还是带着小姑姑一起找四叔去吧。
女孩子家家的,得矜持点好。
虽是想通了,可心里依然觉得闷闷的,整个人打不起精神。
庭院里腊梅开得好,席瑾蔓强打起精神,原本打算折几枝腊梅去找小姑姑,然后带着小姑姑一起去找四叔,谁知突然眼前一黑,整个人便失去了意识。
失去意识倒下的那一瞬,席瑾蔓猜出自己约莫是病了,心里惦记着的却是今日不能去四叔那里赴约了。
且这么一晕,还来不及跟人交代一句,让人给四叔去传个话,别让四叔误以为自己是故意不去。
行起院中,席骏铮的指腹上带着常年磨砺出的粗茧,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案上的精致酒壶,柔滑的触感带着些冰凉传来,让席骏铮不由想起那小姑娘此时或许正生着闷气的,一脸不舍的心疼模样。
夺人所好,且还是一个小姑娘的心头爱,这似乎是不大好。
况且小姑娘这么娇,该不会被气得哭鼻子了吧?
脑海里浮现出小姑娘哭得梨花带雨的小脸,还真让人觉着有些心疼。
将酒还回去的念头一闪而过,席骏铮手上动作未停,反倒拿起一边的酒杯倒了一杯,一口抿尽。
辛辣酒水顺着喉咙一路流下,就像是一团火焰,一路往烧下去。
回味着口中醇厚绵长的烈香,果真是难得一见的好酒。
那小姑娘爱烈酒?这倒是和边疆那些女子差不离。
席骏铮有些无奈地摇摇头,嘴角却勾起一抹笑意。
那般软和的小姑娘,配这烈酒实在是不相宜,不如让自己替她喝了吧。
正要再斟第二杯酒,忽然窗边挤入一个脑袋来。
“四爷,我这儿有些好东西,您可要瞧一瞧?”一个浓眉大眼的姑娘从窗子里挤进大半边身体,声音爽朗,一身绿裳,将手里的几张宣纸炫耀似的在席骏铮面前甩了几下。
席骏铮的脸瞬间冷了下来,微微蹙眉。
“回去。”
冷冷的两个字,那绿衫姑娘也听出了席骏铮山雨欲来的怒意,身体不由缩了一下,整个人都有些焉焉然。
“好好好,我放下就走,不过你记得要看,我保证你肯定会喜欢的。”
说着绿衫姑娘将手中的几张宣纸从窗口递入,放到了案上。
席骏铮睨了一眼,搁在这沓纸面上的那张已经被烧没了一大半,一眼扫过只见“四叔”“茶”这些字样。
收回视线,席骏铮依旧是冷着脸,仿佛丝毫未受触动。
“傅晨,把人送回去。今日你不用来了,你自己领罚去吧。”
那焉巴了的绿衫姑娘一听让傅晨受罚,脸上神情瞬间生动起来,正要再说什么,却被身后之人一把捂住了嘴,硬扯着拖了下去。
行起院里瞬间又恢复成死寂一片。
四下无人,席骏铮这才拿起那几张纸细看了起来。
清秀工整的簪花小楷,席骏铮一眼就认出了是那小姑娘的字迹,再一看上面的内容:
“四叔不理我。”
“四叔又开始看书了。”
“四叔执书的姿势真好看。”
“四叔看了那么久的之乎者也,不觉得无聊吗?”
“书哪有我好看。”
“四叔不讨厌我吧?”
“四叔……”
有些字被烧得只剩下了一半,可一眼望去,满满都是四叔四叔,让席骏铮一张冷脸看得不由破了冰,微微勾起了唇角。
怎的平白无故就这么惦记着自己这个四叔
昨日里不过开窗子吹了会儿风,难不成今日没来是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