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瑾蔓松了口气,可见四叔的气已经消了不少,亦或是已经不生自己的气了?
抱着侥幸偷偷瞄了四叔一眼,席瑾蔓很快便收回视线,高高兴兴地打开了手里白底青花的小瓷盒,小半盒绿油油的膏脂散出一股侵入心脾的清凉淡香,光闻着便觉得清神醒脑,与上次四叔送自己的那盒如出一辙。
葱管般白嫩的指尖挑起一点儿膏脂,抹在伤处后打着圈儿轻轻旋开,席瑾蔓生怕再次弄疼了四叔,动作比上一次还要轻,还要小心翼翼。
她却不知道越是这般轻手轻脚的,席骏铮便越是难熬,那根弦绷得越是紧,就像有无数蚂蚁啃噬着心口,刺痒而又挠不得,时间流淌地极其慢。
“好了,够了!”
终于在席瑾蔓抹完第二遍药后,席骏铮难得地往后缩了一步,主动喊停了这磨人的气氛。
席瑾蔓的指尖已经沾染上了膏药,看着与自己相隔一臂距离的四叔,只得将再抹一遍的想法打消了。
有几个齿印咬得深,怕是得十天半月才能结痂痊愈,也不知会不会留下疤痕,有些地方未被咬破,却已泛起淤青,也惹眼得很,看得席瑾蔓愈发愧疚。
“四叔,是我弄疼你了吗?”边问着,席瑾蔓想要将指头黏腻的膏脂擦干净,却发现仅有的一块帕子还握在四叔手里,且沾了血迹已经脏污,只得翘着指头作罢。
“不是。”
席骏铮清了清沙哑的嗓音,将话题转向别处,“看来我这些日子是出不了门了,一个人冷冷清清的,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出门。”
原本席瑾蔓就觉得愧疚,一听这话愈发羞愧起来,四叔头一年回京过年,竟被自己害得连门都出不得。
从前过年时,四叔好歹还有一帮生死之交的弟兄们陪着,如今却只有孤零零一人,岂不是比从前在边关时都不如?
“四叔,明日我带着小姑姑去找你玩儿好不好?”
席瑾蔓主动往前挪了挪,挨到了四叔身边,想了想,明日一日也不够啊,少说也得十天半月出不了门,便又补了句,“以后我没事儿都带着小姑姑去陪你。”
席骏铮的唇角微不可闻地轻轻勾起一个弧度,很快又掩下去。
“就这样?”
不然呢?还要怎样?
不过谁让自己理亏呢,席瑾蔓凑到四叔跟前:“要不四叔给点提示?”
看着主动凑过来的小姑娘,席骏铮这回眼底的笑意几乎有些藏不住。
“伤是你亲口咬出来的,非得让你长长记性不可。”
席瑾蔓听着心便悬了起来,眨巴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警惕地看向四叔,同时悄悄往后缩了一步,还未坐稳,便听到四叔的后半句。
“每日三次上药的事儿就交给你了,可有什么问题?”
席瑾蔓松了口气,将悬起的心重新归位。
上个药不过就是动动手指头,哪里能有什么问题。
不过这么容易就放过了自己?不像是四叔的脾气啊。生怕四叔反悔,席瑾蔓忙点头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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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席瑾蔓是被渴醒的。
寻常人宿醉后的晕眩头痛一样没有,席瑾蔓只觉得整个人迷迷糊糊的,像是没睡醒。
穿着寝衣爬出被衾,连喝了三四杯早已凉透的茶水,席瑾蔓这才觉得舒服了不少,昏沉着又爬回了床榻上。
许是几杯凉水下肚,让席瑾蔓整个人倒清醒了不少,眼皮子还有些沉,闭上眼睛脑袋里走马观花地一桩桩回想起昨晚的事情来。
岚妃姑姑究竟想要做什么?所以上一世,她确实是做了些什么事,这才连累到了肃国公府?
昨夜宫宴那种场合让自己坐她身旁,怕是没那么简单。若非四叔才开宴没一会儿就将自己叫走了,是不是还有什么事儿在后头等着自己?
还有在摘星楼里,好像与四叔发生了好多事,却一时只记得几个零星的片段。
席瑾蔓揉了揉脑袋,不期然忆起了自己被四叔背在背上的画面来,霎时脸颊上便浮起了两片红云。
怎么会?而且四叔还衣衫不整的?
隔了衣衫似乎仍能感觉到,四叔宽阔结实的背脊上传来的热度,还有四叔身上那股若有似无的沉香味……
一股热气直冲向脑门,席瑾蔓忙羞得将脑袋蒙到了被窝里。
朦胧地记得,似乎是自己将四叔的腰带摔坏了,还要赔一条给四叔来着。然后自己摔了一跤,四叔这才背起了自己。
几乎快喘不过气,席瑾蔓这才从被窝中钻了出来,却是一点儿不敢再想摘星楼里的事,下意识想要逃避开那段记忆。
后来呢?后来自己怎么回来的?
哦,是同四叔一起坐马车回来的。
这段记忆更模糊,从出宫门到肃国公府,坐马车也用不了多少时候,想来是没发生什么事才对。
这么想着,困意重又卷土重来,就在席瑾蔓即将要睡过去的那刻,突然,好香,好想吃,席瑾蔓下意识地用力往下一咬。
“咯噔”一声,清脆的牙齿相磕声响起,将刚来的困意驱散地一干二净。
席瑾蔓从被窝里伸出手捂住嘴巴,因着先前牙齿相磕太过用力,现在耳边似乎还有余音在作响。
顾不得其他,席瑾蔓被吓得不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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