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桌子上吃到一半的糕点,想到了出嫁前娘亲的叮嘱。
娘亲说:“官太太、官小姐们都教养好,不似村里人家发起脾气来张嘴就骂人,将来你与她们相处,千万要学着她们的做派,别叫人笑话你粗鄙——”
可是现在,阿秀忽然发现,这些出自名门的女子虽然没有骂一个脏字粗话,但她们的质疑讽刺竟比乡下大街小巷常闻的粗鄙言语还要让她难受。
阿秀不明白,她们根本不了解她的为人,为何魏明珠只是贪玩报了一次价,这些人就纷纷诋毁她起来了?
大厅中沉默的沉默,议论的议论,一直懒懒托腮听热闹的端王妃突然坐正了,笑着对魏明珠道:“你要与我抢,便要拿出银票来,只要你拿出两万两银票,这件梅花鸾鉴我便让给你了。”
她这么一说,那些议论纷纷的夫人闺秀立即停止了议论,齐刷刷地看向魏明珠。
阿秀没有看,因为她根本不信魏澜会为了她花这么一大笔冤枉钱,也不信魏澜会将那么一大笔银票交给魏明珠一个五岁的小男孩。
魏明珠站在方东家旁边,他看看耷拉着脑袋的笨阿秀,看看那些等着看他们母子笑话的女人,魏明珠突然笑了,凤眼微眯,唇角嘲讽地轻翘。
端王妃见了,心中忽的一惊,这个笑容,她为何会觉得熟悉?
端王妃从小在太后身边长大,她熟悉的男子屈指可数,盯着魏明珠精致漂亮的脸蛋,端王妃忽然想到了惠文帝。
不过,魏明珠是魏澜的私生子,也许,魏澜日日跟随惠文帝,耳濡目染沾染了惠文帝的一些小习惯,间接又把这些小习惯传给了魏明珠?
端王妃只能想到这一个解释。
魏明珠故意慢吞吞地取下腰间的小荷包,见那些面目可憎的女人们都盯着他的一举一动,魏明珠继续慢慢打开荷包,像耍猴人一样,他将小手伸进荷包,凤眼骨碌碌乱转,半晌都不肯拿出小手。
有人笑了出来:“我就知道,他根本拿不出来。”
“就是就是,胡闹一场,浪费咱们的时间。”
“方东家,快点展示第三套吧!”
议论再起,就在方东家准备善意地劝魏明珠回到席位上时,魏明珠突然拿出手,那白嫩微胖的小肉手中,赫然抓着五张银票!
在众人震惊的注视下,魏明珠一把将五张银票拍在端王妃面前,趾高气扬地道:“你看看,这五万两是真是假!”
端王妃看到了银票上“汇通钱庄”的印章。
她哑口无言,魏澜,竟然真的舍得为他小户出身的新夫人挥金如土。
证明了他的银票是真的,魏明珠很随意地扯出两张交给方东家,然后挑衅地对那些女人道:“其他两套衣裳我们用不上,不然今日你们都得白来!”
除了一直淡然看热闹的几家女眷,那些嘲笑阿秀嘲笑魏明珠最厉害的女眷,都被魏明珠的嚣张狂妄弄紫了脸,如果不是要保持名门夫人、闺秀的大方仪态,她们恨不得当场走人。
魏明珠出够了风头,扬着小下巴回到了阿秀身边。
阿秀已经傻了。
同桌的魏渺又羡慕又嫉妒又怨恨地盯着魏明珠。
五万两,足以买下仙衣坊今日展出的全套华服,其中确实只有一套适合阿秀的身份,但另外两套,一套适合她,一套适合她的母亲,魏明珠却说什么他们风波堂用不上,这不是明摆着要当众告诉众人魏澜不认她的母亲,当众要羞辱她们母女吗?
话是魏明珠说的,但一定是魏澜教魏明珠的!
魏渺恨得都想抓住魏明珠,撕烂他那张漂亮的小脸蛋!
魏明珠无视她嫉恨的眼神,笑着将装有三万两银票的荷包拍在阿秀面前,哼道:“收着吧,父亲说了,今日随便你花。”
阿秀有太多的问题要问魏明珠,但周围的人还在继续盯着他们这边,阿秀不想再被人议论,便先收起荷包,佯装镇定地等待第三套华服出场。
可阿秀心跳快的厉害,袖中的荷包就像一个刚从沸水里捞出来的荷包蛋,滚烫滚烫的。
终于,第三套华服也被人拍走了。
阿秀想马上带魏明珠离开,方东家微笑着拦住她。
阿秀这才知道,原来侍女身上的三套华服只是为了展出用的,展出结束仙衣坊会为竞买华服的三位女眷丈量尺寸,重新缝制崭新的一套,并于一个月之内送到显国公府。
阿秀又长了见识!
她带着魏明珠去量尺寸,宜春侯夫人、宋清雅、魏渺先走了,走时神色都很复杂。
魏明珠得意道:“她们肯定都很嫉妒你。”
方东家一直陪在身边,阿秀无法点评什么,只能苦笑。
量好尺寸,阿秀立即带魏明珠上了马车。
掏出依然滚烫的荷包,阿秀严肃地问魏明珠:“这真是世子爷交给你的?”
魏明珠靠着马车,挑起一边小眉毛:“不然呢,难不成是我偷来的?这可是五万两银票,你以为父亲会放在随随便便一个地方,我随随便便就能偷来了?再说了,我为何要为了给你买衣裳去偷父亲的银子?你也值得我去偷?”
这一番话说的,就把阿秀臊得满脸通红。
是啊,魏明珠为何要为她去偷他最敬重的父亲的银子?
所以,魏澜——
她喃喃自语:“世子爷为何要这样做?”
魏明珠知道,他哼着道:“我问父亲了,他说京城有权势又有财气的男人成亲后都会去仙衣坊给妻子买身衣裳,他堂堂御前红人,不能在这件事上输给别人。”
昨日父亲交待他这份差事,魏明珠也好奇问了,父亲便是这么解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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