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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番外二妹妹滚山坡

上官鎏一脸和蔼地回头, 然而那双眼,却是阴森寒冷, 毫无笑意。

“让你妹妹玩一次滚山坡……她就会喜欢这儿了。”

孟鹤棠瘦削的身躯抽了一抽。

他惊恐地冲他嘶吼, 然而,这只在他内心里的自己, 他的脸上是呆滞的蠢样。

“什么是……滚山坡?”

“哼……”上官鎏像看笑话一样看着他发笑, 那笑声说有多瘆人就有多瘆人:“连滚山坡都不知道——”他忽然就将孟娇芸举起,朝三步之外的悬崖扬了扬,作势要扔下去的样子:“就是像球一样从山坡上滚下去啊。”

做这个动作的时候, 上官鎏的眼睛一直都放在孟鹤棠身上,发现他毫无反应的时候感到有些失望, 心想, 难道是还不够逼真, 不够狠?

其实孟鹤棠全身心都在紧绷的状态,他已经做好了上官鎏将妹妹扔下去的心理准备, 想着他真这么做, 他也会不顾一切跳出去抱住妹妹。

这时小娇芸已哭到无法呼吸的状态, 整张圆/溜溜的小脸涨成了紫绀色, 发出的哭声也极为刺耳,朝孟鹤棠伸直的短圆藕臂抽搐般抖动着。

“这小不点!”上官鎏嫌恶地瞪着孟娇芸,在孟鹤棠大睁不敢眨动的目光下,倏地将她放到了地上:“去去去,去你哥那儿!”孟娇芸却站不稳,一下子软倒在地。

“哎!这地上脏睡不得!快起来!”孟鹤棠不耐烦地跺脚斥妹妹, 见她就是张大嘴哇哇地哭就是不起身,便没好气地走过去:“就知道撒娇要抱!”动作粗鲁地把她搂到怀里:“好了!不许哭!往后不许在地上睡,要睡到车上睡!”说着脚就往后一转,朝后面不远的马车走去。

然而才迈出一步,一只巨大而有力的手迅速从后伸过来,稳稳抓住了他细瘦的肩膀。

“去哪儿啊?”上官鎏阴恻恻的声音从后幽幽传来:“还没玩滚山坡呢……”一边说,一边将孟鹤棠的身体扳回来。

“来……听爹的……”上官鎏双手掐着孟鹤棠两侧的肩膀,推着他往悬崖外走,直推到了边缘,只要稍稍抬抬腿便会掉下去的程度了,才摁住他,让他停下来。

“把妹妹从这里推出去……”上官鎏一字一顿说道:“让她像球一样,咕噜咕噜地往下直滚……你妹妹就不会哭,会开心地笑了……”

看着远处辽阔而遥远的山林,孟鹤棠的头像被一把刀从太阳穴处贯穿了过去,一抽一抽窒息地疼,苍白僵硬的嘴说不出一个字,半阖的双眼凝起了泪珠。

他知道他应该快点回应他,用呆呆的蠢蠢的声音。

可是他真的做不到。

此时的他已像没了心的人,感觉不到一点点心跳。

他忽然发现,其实这件事有个很简单的方法可以立刻解决。

就是自己死掉就好了。

他真后悔,他早该让自己死掉,这样就省了那么多麻烦,爹娘,还有芸芸,就不会挨这样的苦楚了,师父也不用总为他东奔西跑。

孟鹤棠弯腰探头,朝半步之外的悬崖下方,极目望去,眼眶上的泪珠也随之滴落,深深坠去,消失无影。

看着孟鹤棠弯腰往下看,久久凝滞不动的背影,上官鎏嗤笑出声。

“怎么……你不是经常跑跑跳跳,再高的地方跳下来都毫发无损的嘛,妹妹她肯定也会毫发无损的!还是,哼哼……你孟鹤棠再也假装不下去……”

孟鹤棠徒然就将他妹妹抛了出去。

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一丝迟疑,甚至还朝外高声呼叫。

“妹——妹——滚——山——坡——喽——!”

声音之高亢,生生直刺入上官鎏的耳膜,嗡一声,眦目欲裂。

他看到荡到了空中的小女娃,那双小手如翅膀般无意识地挥动着,苍白圆脸上凝聚着透骨的惊恐。

眨眼都来不及,小身影就往下一闪而去。虽然看不见她下坠,可耳边却能听见她尖锐哭声在随着下坠越来越远,而孟鹤棠的身躯,也随之慢慢弯下去,似在欣赏他妹妹掉下去的姿态。

接着那哭声徒然一止,像被人硬生生地掐断一样,突然间就没了声息,四周除了呼呼的风声,一片静谧。

而弯腰看下面的孟鹤棠,好似下面有什么很好看的东西,把他所有注意力都吸引住,久久凝滞在那里,一动不动。

一股阴寒从上官鎏的尾椎骨直蹿上他的心头,抓着孟鹤棠肩膀的手,如被烫到般倏然抽走,踉跄地向后退开两步,方才还阴狠盯着孟鹤棠,此时眼神却是惊恐混乱。

“你……你看什么看那么入迷?你知道自己干、干了什么吗!”

“知道啊,不是帮妹妹滚山坡吗?”孟鹤棠声音如常清朗,缓缓回过头来,呆呆愣愣地看着上官鎏,咧牙一笑:“妹妹真的不哭了,看来是真的很好玩……”

看着那森森白牙,以及无神涣散的大眼睛,上官鎏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正不知说什么好,孟鹤棠忽然道。

“我也想玩一次,可以吗?”

上官鎏嘴唇抖了抖,正想说不可以,那孟鹤棠已回转了身,毫不犹豫地往外跳了下去,动作比方才还要迅速干脆,还没看清什么,纤瘦的身影倏然就消失在崖上。

“喂你——!!!”

上官鎏惊恐大叫,忙跑到悬崖边往下,发现从这里看根本看不到底,视线被下方一块崖壁上凸出的大石挡住了,看不到任何人,也没有看到任何血腥画面。

“快来!”上官鎏立马叫来一直待在后头的车夫:“下去看看伤的重不重!不管怎么样都要带上来!”

那车夫看到下面这般高峻陡峭,宽大威严的脸上顿时面无人色,支支吾吾地直往后缩:“这、这叫小的怎么下去啊……”

“人家小孩都跳下去了!你肯定也能下去!”上官鎏急地声音都变调了:“快啊!人命关天!你要不下去,我让你全家陪葬!”

可不管他怎么威胁,怎么踢打,车夫都不肯跳下去,最后只好两人一同从山路上下去底下,寻找孟鹤棠和他妹妹。

然而,他们两人还没走到悬崖下方,经过一条浅浅的山涧时,忽然瞥见水中蹲着个小孩,定睛一看,正是孟鹤棠。

他背对着这边,差不多下半个身体都蹲在了水中,从后面看,能看出他刚刚狠狠摔了跤,或从山坡上滚下来,浑身脏泥乱草,肩膀处的衣服被擦破,露出一片擦伤渗血的痕迹,头上的发髻也歪了,乌发微乱地垂在肩侧。

而他怀中显然还抱着个人,从后面看,只看到一双没有穿鞋的脏脚丫,小小圆圆的,正软软地垂在孟鹤棠身外。

他抱着这个失去了鞋子的小婴孩,念念有词地不知在洗着什么,从他身下淌过去的溪水掺杂着刺目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