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王冷笑一声,“我在城里能找到一个支持者吗?城外就是匈奴人,谁还愿意……陛下的位置比任何时候都稳固。”
“邓将军昨晚打了一个大胜仗,我父亲很快就会率兵救驾,晋城就要解围了。”
东海王仍然冷笑,只是压低了声音。
“有话就说,别弄怪声。”崔腾不满地说,也压低了声音。
“邓粹昨晚顶多算是小胜,赶走了身边的狼,外面还有一圈老虎呢。”
“只要我父亲……”
“匈奴人与临淄叛军勾结,大单于一直没有露面,意味着匈奴人的主力根本不在晋城,你觉得他在干嘛?肯定是等着你父亲率军北上,他好中途拦截呢。”
崔腾脸色白了,“城外那么多匈奴人还不是主力?”
“主力当然跟在大单于身边,他不来攻打晋城,就是觉得还有更重要的目标……”
张有才怒道:“你们两个就不能说点别的?干脆闭嘴安静一会吧。”
崔腾闭嘴,连做手势,表示不再乱说话,东海王低头,笑而不语。
韩孺子慢慢坐起,张有才更加不满,觉得那两人打扰了陛下休息,韩孺子招手,对张有才说:“你们两个去休息吧。”
皇帝的声音有气无力,张有才不放心,又不敢违命,只好应声是,慢慢退下,孟娥走得比他还快一些。
张有才一关上门,崔腾马上道:“陛下别在意,东海王是在瞎说,我父亲不会那么容易上当,必然有把握才会北上救驾。”
东海王本想用沉默与微笑表示不屑,最后还是没忍住,开口道:“是啊,崔太傅有把握,那得等到什么时候?晋城只怕连块城砖都留不下。”
崔腾怒视东海王。
韩孺子道:“东海王说得没错,援军固然要等,可是也得做好万一的准备。”
“万一?什么万一?”崔腾没理解。
东海王摇摇头,“万一匈奴人找到攻城办法,陛下得想办法逃出去,哪怕是只身逃出去,也是楚军的胜利、匈奴的失败。”
“对对,是得想个办法。”崔腾连连点头。
韩孺子想得却更远一些,“无论如何,我不能落入匈奴人之手。”他仍然感到头晕,可是有些事情他早已想好,不会改变,“如果能逃出去,当然最好,如果不能,我需要有人将遗体彻底毁掉。”
崔腾张口结舌,注意到皇帝连“朕”都不说了。
东海王更是惊讶,也忘了称呼“陛下”,说道:“匈奴人不会杀你的,他们顶多要挟更多的财物与土地,大楚承担得起。”
韩孺子重重地喘出一股气,“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崔腾道:“不说玉碎的事,先说说怎么逃出重围吧。”
韩孺子正要开口,刘介进来,轻声道:“陛下,我把太医叫来了。”
“嗯?”韩孺子不记得自己曾经传召太医。
刘介也不做解释,转身叫进来一名随行太医。
太医一进来就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但是什么也没说,向皇帝磕头,起身诊脉,韩孺子太虚弱,连拒绝的力气都没有。
太医反复诊脉,偶尔抬眼看一下皇帝,半天也不说一个字。
刘介向东海王和崔腾发出暗示,让两人离开,崔腾不太情愿,东海王却很识趣,悄悄走出房间,崔腾只好跟上,刘介也出屋,轻轻关上房门,只留皇帝与太医两人。
太医是随行官员之一,任职太医院,经验丰富,等屋里再无外人,他挪开手指,起身退后几步,跪在地上,说:“微臣浅见,以为陛下是中毒之症。”
“中毒?”韩孺子一惊。
太医沉默片刻,回道:“而且是与当初的思帝以及镛太子遗孤一样的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