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太后疑心重重,景耀最不想做的事情就是引起她的怀疑。
景耀刚才其实有点明白皇帝的意思,皇帝在找一个人,虽然不知是谁,但是稍加引导,总能猜出来,景耀在太后面前却假装什么都不懂,一是不想让太后以为他太聪明,二是不愿这么快就召人回来。
他要的是独宠、是不可或缺。
太后的懿旨很快送回来,由女官重新誊写,改动很少,加盖太后之印,起码在宫中能够通行无阻。
虽然没有恢复中司监之职,景耀却又回到权力之巅,次日天还没亮,就有一批相熟的太监过来拜望,景耀通通不见,他就住在慈宁宫附近,绝不能显出拥权自重的迹象,心里骂这些人愚蠢,就算要讨好,也不该如此名目张胆。
早起的第一件事是给慈宁太后请安,报告一下情况,又请了几道懿旨,然后再去嫔妃住处巡查,定下死规矩:护卫一队十一人,不准任何人单独行事,就算是内急,也要有他人陪同,每队护卫再配三名太监,互相监督;嫔妃身边的宫女也是如此,一人出错,全体株连;所有的茶饭,从材料进宫的那一刻起,每道程序都要就有人把关。
对景耀来说,无所谓信与不信,所有人都得在监督之下才值得相信。
日上三竿,讨好景耀的人就不再是宫中的奴婢,而是主人了。
三名可能怀孕的嫔妃都通过宫女给景耀送上礼物,不是很贵重,只是用来表示亲密,其中两人希望能再找御医进宫确诊一下,或者给外面的家人带封信,淑妃邓芸最直接,将景耀叫进来,说:“等我生下皇子,就是贵妃了,景公帮个忙吧,将这两封信送出去,一封给我在西域的哥哥,一封给晋城的家人。”
景耀一律婉拒,声称自己没有这个权力,一切事情都要由两位太后做主。
真正怀孕的佟青娥却没什么表示,她仍然感到紧张,觉得以自己的身份地位,不应该也不可能生下第一位皇子,总以为哪里出错了,或者自己怀的是女儿。
对佟妃,景耀细心劝慰,找来同是“苦命人”的太监与宫女陪伴,总而言之要让佟青娥安心养胎。
期间有两名太监过来找景耀,暗示宫外有人想见他,都被斥退,景耀知道谁想见他,韩稠一定急坏了,景耀却不想这么快就当面挑明一切,他要等待、要观察,在形势清晰之前,不做任何决定。
这天下午,景耀受到另一位太后的召见。
对上官太后,景耀又敬又恨,敬她最有太后威仪,恨她拿自己代罪,由中司监直接贬为****,让他受了无尽苦楚。
但他不能不去,请示慈宁太后并获得许可之后,景耀前往慈顺宫,心里有点好奇,上官太后早已不问内外事务,为何要见一名刚刚回宫的老太监?
上官太后赐坐,宫女献茶,然后退下,景耀捧着茶杯侧身而坐,目光低垂,不由自主地还是有点害怕这位已经放弃权势的太后。
上官太后不愿多费口舌,说了一声“喝茶”,看着景耀抿了一口之后,问道:“上官家还有人活着吗?”
景耀心中一惊,手里的茶杯险些失手落地,“太后……”、
上官太后微微一笑,“你去了一趟东海国,王家到京你却没什么功劳,显然不是去调查王家的真假,而是另有所图,我猜是与上官家有关,对不对?”
景耀更惊,勉强笑道:“实不相瞒,老奴查的是燕家,陛下怀疑……”
上官太后摇头,“景耀,你觉得自己在慈宁面前的地位已经很稳固,可我一句话就能将你打回原形,你信吗?”
景耀脸色都变了,想当初皇帝还是傀儡,慈宁太后也还是王美人的时候,景耀奉上官太后之命,暗中做过一些事情,一旦暴露,不死也得入狱。
算来算去,他还是斗不过上官太后,只得回道:“老奴的确调查过太后家人,但是让老奴这么做的人不是慈宁太后,也不是陛下,而是平恩侯夫人。”
上官太后眉头一皱,随后笑道:“崔家的人,她想离间我与慈宁太后,你的调查结果呢?”
“太后有一位侄儿,名叫上官鼎。”
“嗯。”
“老奴在东海国找到上官鼎的一名贴身随从,他说……他说上官家曾经接到太后的懿旨,让他们帮助义士岛,但是空口无凭,上官鼎不知下落,无从对证,所以老奴并未当真,从未对任何人提起此事。”
“也不是没有可能,上官盛曾经掌管我的印章,他又熟悉我的笔迹,伪造一封信极为方便。”
“太后这么一说,老奴心中豁然开朗。”景耀马上道,心中并不觉得上官盛当初会有这个胆识。
上官太后不再说自家的事,“皇帝身边有一名女侍卫,名叫孟娥,你认得吧?”
景耀点头,“据说她杀死一名很可疑的女琴师,令刺驾一案更加扑朔迷离,如今也被扣押在崔府。”
“嗯,你想办法将她弄回宫里,要活的。”
景耀惊讶地抬头看向太后,隐隐感到不安,害怕自己又会被卷进阴谋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