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1 / 2)

眼中的沉痛,似乎深深地烙印进了他的心里,他紧握着拳头,语气哽咽地几乎说不下去,“本王被挖了左眼、毁了左脸的这五年来,太后日日以泪洗面,哭瞎了眼睛。经御医治疗,才免强能再见天日,却视力大不如前。本王便对她更为孝顺。”

“可新帝登基,反对势力众多,本王做为新帝唯一信任的同胞兄弟,本王虽面貌被毁,却雷厉风行,帮新帝扫除反对势力,并在朝中,担任要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他微微地笑了起来,“这便是进一步祸患的起源了。”似是不在意地瞥了一眼空荡荡的左裤管,“有一天晚上,太后与本王像往常一样,偶尔小聚,共用晚膳。太后亲自为本王盛了一碗鸡汤,本王喝过之后,就昏倒了。当时,隐约中,看到太后也昏了,可本王醒来时,已经身在此死亡之牢,还被剁去了半截左腿,并未见太后。”

“你怀疑是太后给你下了毒?”颜水心提出疑问,“可是她也昏了,会不会她也被捉了?”

“按本王现在的思路,便是她所为。”萧夜衡眸光中充满冰冷,“太后所饮用的膳食,都有专人试过无毒,方才食用。以她掌管后宫多年,在后宫可以说一手遮天。有人想在她的膳食里下毒,几乎不可能。而本王,虽不从医,一般的毒也品得出来。她下的是无色无味的化功散添了迷、yao。她故意在本王面前也昏倒,是留条后路,装着亦被害罢了。或者,她想在本王至死前,都要留个好印像,毕竟,二十多年的母子一场,不是么。”

颜水心紧紧地攀着他的肩膀,像个树袋熊一样抱着他,眼泪簌簌往下落,“王爷,你真可怜。”损肢毁容不说,还被一直敬重的养母出卖,那是怎生的一种痛?

“本王不可怜。”他抬手,感觉被她环抱着,心头的痛都淡去了许多,轻抚去她脸上的泪珠,“虽然很痛。可本王现下觉得进了此牢也不坏。”

“你疯啦?”她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若非如此,本王又怎么会遇见你?”他突然紧紧地箍着她,喃喃唤道,“心儿心儿……你是本王的命!”

“……”不要啊,王爷。颜水心是欲哭无泪,万一她哪天滚回二十一世纪了,他怎么办?

最好的办法,还是他不要爱她,等她哪天不见了,便不会伤心了。

颜水心有千言万语想说,却无法诉诸于口。

转念又觉,想那么多做什么?依现下的情形看,未必撑得到禁卫军来救的那一天。

“安王爷,你在吗?”门外传来宛娘的声音,下一瞬,宛娘便往着冒炊烟的偏间而来,“颜监医,你在哭啊,是因为不会做饭愁的吗?我来帮你们。”

她身影才到门外,便见偏房中间的硬泥地上有两个简易灶,看制料,是石头与泥巴混成的。

灶火已息,瓦罐里闷着香喷喷的糙米饭,灶堆边还摆着一大盘撒了剁椒的鱼头,看着那色泽,似乎是厨子级别。

难道这两个出身高的人还会做饭?

又见颜水心不知羞耻地赖在萧夜衡怀里,顿时拉下脸。

颜水心稍退离萧夜衡的怀抱,淡瞥宛娘,“本姑娘只是被柴烟熏得眼睛不舒服而已。”

宛娘脸上挂着讨好的笑,“颜监医一看就不是个会做饭菜的人,奴家空得很,以后就帮您烧饭菜……”

颜水心指了一盘剁椒鱼头,“眼瞎吗?没看见菜烧好、饭也熟了。不劳烦你。”

“原来你会下厨,看样子,是奴家多事儿了。”宛娘面上很不好意思。

萧夜衡却不理会来人,兀自盛了两碗饭,将其中一碗递给颜水心。

颜水心接过,拿起筷子夹了点鱼肉到萧夜衡唇边,“王爷,您偿偿。我烧菜的手艺如何?”

萧夜衡张口吃下,动作优雅地咀嚼,点评,“鱼肉滑而鲜美,鱼头骨香而有嚼劲,剁椒入味,齿颊留香。比宫里的御厨手艺更胜一筹。”

宛娘不信,真有那么好吃?

颜水心傲娇了,把他说过的一句话还给他,“王爷,你别这么夸我,我会当真的。”

萧夜衡深情地注视着她,“本王说的是认真的。”偿了一口她煮的饭,“米虽然是糙米,色泽晶亮,分外好吃。”

“煮米的时候,稍泡一会儿就好了。”颜水心与他默契地用餐,似乎忘了门外还站着一个宛娘。

宛娘看着两人你来我往地喂食,心里很郁燥,面上却丝毫未显出来,主动附和着夸奖颜水心,“颜监医做的饭菜真是看着都让人胃口大动,不知宛娘有无幸偿偿……”

无人理会。

“那你们慢慢用膳,若有需要帮助的地方,我定全力相助。”宛娘只好三步一回头地走了。

虽然方才颜水心与萧夜衡说了一会儿话,饭菜放在火边,并没凉,热腾腾的瓦罐闷米饭,真是二人在牢中吃过的最美味的一顿了。

饭后,萧夜衡主动烧了点温水,用木脸盆装了洗碗。

哐啷!一声。他手滑,打烂了一个。

颜水心朝他看过去,后者面色微露尴尬,“本王从未洗过碗。”

“多烂几个碗也没事,牢里多着呢。”她撩起袖子,做为现代妞,家务没一样难得倒她,“我来洗。”

“以后这些事儿,都交给本王就行了。”他目露坚定,“不会,本王可以学。”

“什么是好男人、标准的好相公?”颜水心比划了一下萧夜衡,“这就是了。”

萧夜衡唇角勾起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笑意。

颜水心指挥,“洗好了之后,再用清水过滤一下就可以了。”

他依言,并且记着把油与调料、粮食都放进大米缸,盖上木盖。

只有捡来的干饭用袋子装着,用绳子挂在横梁下方。

颜水心打趣道,“王爷,你可真是个会过日子的人啊。”

“被环境逼的。”他无奈。往天,他吃的向来都是珍馐海味。

先前煮饭的时候,颜水心拿了一个大汤碗装了淘米水放在火堆边烘煨着。

现下,淘米水沉淀得差不多了。

萧夜衡问过她,她说淘米水的沉淀可以洗头发用。

颜水心娇羞地朝他抛个媚眼,“王爷,我好久没洗澡洗头了,要开始奢侈了,去公用厨房浪费柴火烧一大锅热水。”

他被挑得浑身一下激灵,随即面露歉疚,“这算什么奢侈,本王带你一道去烧水。”在牢里,他就算想为她提供好的生活,都不可能,只能尽力照拂些。

他出了门,用藤蔓扎了一大捆柴,拎在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