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余青道:“具体我也说不清楚,但他的遗体被塑成金身,放在十二楼顶楼已有百年之久,要由他掌中传下‘凤文’……这些都是我们亲眼所见。”此时黑暗之中,天顶上的莹莹微光便如十二楼顶上那日一般,他想起旧日情形,只觉得恍如隔世,缓缓将自己所知的情形说给蟾圣知晓。
王樵在石室之外,隔着这巨大无俦的断龙石,无论他如何焦急敲打,喻余青却并不回应。他现在由于领悟了凤文上第一层的功力,明白音声希同的道理,因此虽然隔有如此介质,却仍然隐隐约约能听见风中传来他们的些微对话。王仪就听不见丝毫声音,只脸色蜡白,道:“我去找人来帮忙。”
王樵却听得反而逐渐清晰,听他与蟾圣二人对答,不由得也是一怔:“阿青怕我,为什么?他是故意放脱我的手的。他不想和我在一起么?”他缓缓前倾,将额头抵在冰凉的石壁上,用力地喊他的名字;但石壁不答,回声震得他自己耳鼓作痛,双手捏拳,指甲深陷掌心,脑中乱成一团,自己原本的心境便散得乱七八糟,仿佛半瓶水在杯子里夯啷作响:他刚才那么痛苦,也是因为我么?我帮了沈老师的忙,却无意中害了阿青?凤文对习武之人大大有害,那是不是从根本上便是错的?
他原本心无挂碍,自然云在西湖月在天;如今心随情意缠绵而动,便犯了最初三问当中“缠情无意”一问,剪不断理还乱,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那木香袭人侵脑,趁虚而入。
王仪奔至殿外,却见三鬼正跪在殿前,隐隐约约可以望见远处山道上齐齐地跪了一片教众圣徒,朝着后殿的方向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人数之多,气势之震,仿佛隐隐带起一阵尘烟。远处传递烽火信号,底下隐隐吹起悲切凄凉的号声。王仪急道:“还磕什么头?快去帮忙,想办法把石头抬起来!”
三鬼古怪地看着她,赵朗道:“师尊早已交代过了,断龙石放下,便是他殡天之兆。我们身为弟子,怎么能不尊号令,去扰他长眠清静?”
王仪惊道:“可是他……他还没有过世啊!”
钟士贵道:“那是自然。那机关就设在后殿当中,若他老人家已然归天,如何能够扳动机关,放下这断龙石?这机关墓室,本就是他老人家自己的意思。”
王仪不知该怎么劝说,心下慌乱,彷徨无计,道:“可是……可是……你们的师弟还在里面啊?你们难道要见死不救?”
三鬼都“啊”了一声,显然颇为可惜,但彼此互看一眼,却也似乎无计可施,那石头乃天然生成,悬于山岩上,是蟾口的一部分,日积月累,底部厚土散去,形成了一个岌岌可危的平衡,便如飞来石一般,否则这怪石重逾万斤,如何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