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启珏拦住姽儿,低声道:“你不能过去。不过是杀一只蛊虫……你若代劳了,今日之会便算完了,我也保不住你。”他手里暗暗扣住机括,提声道,“王家小公子,你退出这烛圈,这事与你无关。”
王争视线不敢离开那怪虫,口中却朗然答道:“我能带这哥哥一起出去?”
灵枢上人轻咳一声,道:“你一个外人,在这里胡搅什么?这是他必修的课业,你快让开。”
王争从鼻腔里哼声道:“可人家不喜欢和虫子打架,你们干么逼他?”他被冯尘涴抓得生疼,又感觉他浑身颤抖,连哭声都打颤了,一时意气涌上,拍胸脯道:“那这样好了,让哥哥出去就好,我留下来和虫子打架。”
众人都叫道:“你小子——”可话音未落,那怪虫昂地一声鼓翅跃起,朝他们扑来;冯尘涴吓得一跤跌倒,钟乳地面湿滑,一时竟然挣扎不起,眼见着那螳螂整个抓向他面门,上身人立,尾翼箕张,居然有半个他高,只是面如土色,嘴唇抖索;王争却不知从哪里来的气力,陡然将那长命锁的绳链往它头颈一缠,猛地扑身一拉,将那虫子拽得肚皮向上,鳞翅沾上外侧冷寒的地水,便重得不太能飞得起来。这孩子当真天不怕地不怕,又毕竟得名师指点,基本功打得尤其扎实,一双小手一拖,想使个“倒背拦”将虫儿摔过去,可那螳螂也同样矫捷,八足发力陡然上窜,抱住钟乳打了个圈,王争使劲一拖,却被石笋扣住,反劲撞回,脚下一滑,蓬地也摔了一跤。
而那魔花螳螂已经改了目标,三只复目都紧紧盯在王争身上,再也懒得去理睬胆小如鼠的冯尘涴,像这种身经百战的蛊虫之王最是清楚,这一局之中,谁是最有威胁的敌手。
姽儿惊叫道:“快出来,争儿,到我这里来!”她三两步要抢上,却只见周围兵刃倏然出手,将她困在垓心。灵枢上人捻须微笑道:“稍安勿躁……他拿着辟邪,本操胜局;这孩子胆大心细,毫无惧色,未必便赢不了。”九恶冯家的脸上却委实不好看,这蛊王降魔本是为他家小主公准备的,如今却教一个十二家的仇家子嗣夺了风头,但说要以他们中断仪式,却又不敢违背教义,反而更怕这蛊虫伤了王家少爷,这可是如今他们手中重要的筹码。
就这一霎眼分心间,那八臂刀螂已经扑身上身来,四肢后足缠箍住他一边腿脚,四肢前臂如利刃切刺下来。王争急忙往前一扑,眼见着就要一头撞进烛火阵中,突然不知何处似贴地暗来一阵寒风,竟将他落地处的几支烛火都吹熄了,这才没有烧伤脸孔。争儿心中一动,故意躺在地上,假装昏晕一动不动;趁那虫扑爬上他背脊,胫臂上的倒刺刺入他衣服勾住,不容易脱身的时候,陡然抓住旁边一只烛火,反手向它身上烧去。那火仿佛借了风势,腾地爆出火星,烧在怪虫背上。
那怪虫吃痛,身上散出一股焦糊怪味,跌撞撞向一边逃开,翅尖上冒出青烟,逃了三两步却飞不起来,一歪又撞进更多的烛火中,整个身子登时烧成一团,凄厉嘶叫起来。围观的长辈们发出遗憾的叹惋,毕竟养出这么一只蛊王所耗巨大,正是用来为这些刚继承了蛊盅的子弟们熟习控制蛊子所用,原是要逼出它体内毒质作为养料;如此烧毁了却是浪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