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少爷的剑_236(1 / 2)

面前的那双百年前的眼睛恍若桃李春风,微微弯起:你想到了。前人未必是对的,龙图未必是对的,归藏也未必是对的。至于我,我更错得离谱,错到了这般境地,我也在等一个答案。我这样爱一个人是对是错?我当年救下数十万性命意义何在?我淹没的山川意义何在?我埋藏在里头的卑劣意义何在?

我知道十二家的打算,我没有戏文里唱的那么好,也不是万民称颂的圣人。我只想留住那个人——至少是想留住他的心更大些。我知道他若是暴露身份无异于往火坑里跳,而那些人则秉持着所谓的大义要绑他上火场。我故意把所有的一切都埋在那浩渺烟波之下,所有能证明他原来过往的一切——那样他就只是一个落魄流离的少爷,一个被我救起的病人,一个同门的师兄弟;他只是汝凤生,只是我的三哥,再也不能是旁的人。十二家恨我是理所应当,我把他们处心积虑的所有的复国理想、所有的希望都埋在了那片水下,只因为我爱上了一个人。

我们给出了不同的答案,我,王潜山,还有你。我是错的,他的答案我不喜欢,所以我希望也是错的。你呢?

王樵想了很久,慢慢答道:我觉得你不是错的,或者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这里根本没有所谓的对错?沈老师,我如今能用它调息内里,自转周天,也能用它化解攻击,内外同调,借万物之力以生万物。但我总觉得……我并没当真明白它,所以无论如何也无法再进一步。我时常揣摩你为什么会造出‘凤文’来,为什么仿若一面镜子般见若千人千面,每个人都只看到自己想见的模样?它到底是张扬武学的要旨,还是难以言说的秘辛?它究竟是未能寄出的书信,还是无字无解的天书?

沈忘荃微微笑起来,他的幻影像一阵烟雾将散不散,模糊得如同半透的薄纱在风里翻转。他的故事缓缓地从指尖传来,带着一百年的尘埃和最近烟火燎烧的滋味:

最初是因为龙图。我们一直在比试,关于谁能胜过对方,创出举世无双的武学;他——汝凤生研究出了龙图里的阵法的奥妙并改良完全,但那武功太霸道了……既巧取更豪夺,虽然威力强悍,却于自身极有损伤,无法修习。

无法修习的武功,自然不能是最强的。但这从星宿中照应过来的武功太过玄妙高深,穷之无尽,我知道他舍不得放弃,我也舍不得放弃;你越是钻研,便越会被它吸引得不可自拔。一开始,我想要镇住那龙图本身的煞气,或是消解这种损伤。如今你看见的、那由数术和阵型变幻而成的轨道,便是缚龙的铁索。但这毕竟是扬汤止沸,不如釜底抽薪;最好的当然是直接化去损伤,但无论如何尝试,那强悍的威力不可能是无中生有,那实际的损伤便无论如何也无法避免。

我便想到了另一个法子,我想要转嫁这损伤。这便如崖上横着的一根悬木,两人各在一端维持着岌岌可危的平衡;一个人如果想要走得更远,另一个人也需要同样地退得更深。如果有人愿意无偿地牺牲,那就有人会拥有他梦寐的一切。

这不公平。被牺牲的人该怎么办?

若论公平,谁还会爱上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