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少爷的剑_269(2 / 2)

“嗯,他不会了,也已经有太多人填在此处了……”王樵说道,他张开手掌,掌心的凤字金光如金色砂尘一般,被夜风吹起一角,渐渐从他掌心消逝,“这样一来,百年前的堰天灾,至今也终于算全部消解了。沈老师……我答应你的事,都做完了。”那一息飞尘仿佛能听懂他的话,在他二人身遭稍稍停留,轻盈缠绕,但终于像做完了一切,也放下了一切,随长风而逝,消失在目尽极处,与天地山川融为一体。

而楼中群豪痴痴仰望穹顶上的图谱,那月色一斜,水光黯淡,原本沸然轴转的周天陡然一封,猛觉内息汹涌澎湃,顷刻间冲破了平日里窒滞难关之处,竟如河流湍水,急速流动起来,自丹田而至头顶,自头顶又至丹田,越流越快。四肢百骸之中满是无可发泄的力气,曾经钻研过的武功走马灯般全数涌上心头,心中只一动,那股招式的劲力就直贯入经脉掌中,人人都忍不住拳打脚踢,一招一式尽演将下来,哪怕不是自己学过的武功,只是看过一招半式,学会一鳞半爪,居然也能随心所欲,尽兴而来。只觉畅快已极,生平自习武以来无数起早贪黑,吃苦受罪,都在这一刻得到了全数的报偿。每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当中,谁也不知发招时旁边是谁,却情不自禁地相互喂招拆招起来,数十双、数百双手你来我往,拆打在一起,你来我往,竟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最终同时凝掌,全数拍出,只见衣衫激荡,袍袖鼓胀,每一张脸上都赤红沸然,所有真气尽皆汇聚撞向当中,清者冲天,浊者入地,正从山顶与楼顶的两道穹窿当中直直穿出。只听一声巨响,那两道门再度轰然阖上;余波反震,将在场诸人尽皆震倒在地。

众人猛地摔下,仿佛做了一场大梦,醒来只见你扳着我手,我扣着他肩,他缠着你腿,你蹬着我腰,尽皆纠缠做一团。不少人刚刚为了救人脱去了上衣外袍,此时一个个看去都赤条条的,满身大汗,科头跣足,滑稽好笑。谁又是黑?谁又是白?谁又是正?谁又是邪?一时间谁也分不出来了,只觉得胸中鼓荡,内息充盈,不由得相顾莞尔,哈哈大笑。

忽一人叫道:“你们瞧外面!”

他们也看见了,那月光下纵横的阵法归元,纵横跌宕,沿着绵延山麓直至视线尽头,从每一层看去都是不同的模样。有人看见纵横棋局,千劫往复,有人看见杳杳音书,甘随逝水。有人看见江流遗恨,一片降幡,也有人看见凤鸣龙吟,无字天书。武学犹如佛家的禅宗,十年苦参,说不定还不及一夕顿悟。此时人人心有所想,意有所悟,只怔怔看着,却说不出口来。

证空禅师捻须长叹:“善哉!善哉!”他看见这沟渠一通,将救万民于水火,更解后世之苦厄,实在是功德无量的大事,不禁反省自身来,作为武林中数一数二的高手,他苦修参禅,神功盖世,数十年来也目睹武林无数惊变,流血漂橹,但自己却曾做过什么?

阳乌子大叫一声,突然抚掌大笑,“好!好!!好!!!我还当小娃娃坑人呢,这般胸襟,天下罕有!!”他看出的是这龙图、龟数、凤文,当真尽在于此,坦坦荡荡,不欺于人;君子一诺千金,却并非愚直可欺。而这份化体为用、天地一指,万物一马的境界,却又远远高于寻常了。

“诸位,有身上种过蛊毒的……”王樵开口说道,气息虚浮不稳,众人急忙转头去看,见他浑身像拆完了骨头一样,疲惫不堪,无以为继,几乎挂在喻余青身上才能勉强行走,都不免大为愧疚。只听他道:“现下巨骨、曲池穴应是隐隐作痛,迎香穴至商阳穴定然脉息壅胀,不可强行运气冲关。请各位面槛而坐,凝观渠阵,依法调息,顺周遭天地之气运转,则毒可自解。”原来刚才诸人受那龙图吸引,一通贯力,真气澎湃运行至自身极限,已将这蛊毒自经脉发至腠理。

不少人一试运气,脸色顿时一层黑气隐隐,自知果然如此,急忙坐下,但仍将信将疑。这蛊毒困扰折磨如此之久,岂能说散就散,说解就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