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萧凌站在高高的手术台旁。十几分钟的手术却像是千里奔波,即使平时常常锻炼的他,要在这样短的时间里做出无数次在脑海中演练的动作,中途不能有一丝错乱更不能有一点无用功,对于叶萧凌也是个不小的负担。季石的伤情严重程度可见一斑,他必须跟死神抢时间,否则自己第一次手术后从手术台上下来的,只会是个支离破碎的尸体。
吧嗒吧嗒捡起止血钳、手术镊、手术刀、布巾钳等等各种手术器械,安静的手术室内却静得可怕,医生护士们的呼吸都被刻意压低了,似乎怕吵到叶萧凌可怕的速度,只能被动的替换工具、观察仪表并报告、看着残破的人体在手术器械下一点点地被修复。季石的呼吸开始舒缓起来,心脏欢欣雀跃地跳动,像一座坚实而有力的增压机,将血液传输到身体各处,甚至微微红润了季石原本苍白的嘴唇。
叶萧凌伸了伸有些酸疼的手臂,眯着眼睛看着伤口的情况以及仪表的摄像,手指轻巧地夹着破碎的血管,迅速地修复着,并不在意身后三位医生地注视,事实上,自己也已经无暇关注那些旁支末节的事情了。
虽然李时珍在世人印象中留下的只有本草纲目,但李时珍如果不是在世的神医,又怎么能写下如此巨著。任职楚王府奉祠正、皇家太医院判,去世后明朝廷敕封为“文林郎”这些被后世忽略的生平细节更是证明了李时珍本人医术的厉害之处。叶萧凌生在现代,自然没有那么多门户之见,更不在乎自己的手法被其他人看见,何况现代西医的手法虽然与中医的手术有着相似之处,但以穴位、针灸等方式辅助却是西医似乎没有涉及的领域。
将一根银针刺入一个穴位,轻轻地拨弄银针的末端,季石受伤的腿一时间竟然动了起来。惊起一阵欢呼,能够做出针对应激性而做出反应,证明这只受伤严重的腿不用面临最坏的截肢打算,在西医的眼里更是奇迹。
能进入莫城市第一医院成为科室的医生,已经证明这些围绕着叶萧凌医生有着足够优秀的能力,他们都是经过多轮筛选层层递进最后成功进入医术殿堂的专家级医生。而在叶萧凌的面前他们不得不生出了“既生瑜何生亮”之感,无影灯的灯光照射下他们的眼神闪烁流动,不到一个小时之内受到的惊吓从季石重伤入院到一位他们曾以为是个实习生的年轻人沉默着消毒进入手术室,引领着他们力挽狂澜将一个濒临死亡的伤者从死神的怀抱中硬生生拽了回来,这样的刺激像是一根铁钳从他们的头顶硬生生地敲了进去,实在有些吃不消了。
当然这样的心情波动也是正常的事情,想来他们尚且在一个三十而立的年纪,事业终于走出一条新道路,勇攀高峰向着天空想要发出呼唤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身旁有一条高速公路,上面一位年轻人开着一辆悍马踩着油门轰隆隆绝尘而去,不管是谁都不得不怀疑自己的人生二十几岁的时候是不是都在一块未开垦的土地上研究如何用粪水浇灌菜叶……
又花了几分钟缝合好伤口的叶萧凌松了口气,有些疲倦地说了声:“擦汗。”却突然发现整个手术室的医生与护士都陷入了凝固中,有些无奈的耸耸肩,接过林秋递过来的毛巾对着自己额头细密的汗珠擦了擦心想如果按照教科书上写的做一个手术得花几个小时那自己从手术室出来的时候就得跟躺在手术台上的病人换一换位置了。
到时候手术室门口灯光一灭,一张担架床蒙着白色被单从手术室内缓步而出,拖着担架床的医生们神色沉重,家属失声痛苦,有人愤怒指责医生无能,有人缩在角落痛苦,有人固执着满含泪水想要揭开白色被单最后看看自己的亲人一眼。揭开白色被单却发现叶萧凌躺在担架床的上面,两眼无神浑身无力打着点滴,苍白的脸色与病人亲属因为心情波动而显得酡红的脸交相辉映,然后叶萧凌同样苍白的嘴唇一张一合,对着亲属的妹妹说:“嘿妹子,我把你哥救回来了,今晚有没有空跟我吃份外卖,我实在没力气出去吃饭了……”
那种场景真是想想都无法直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