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日休沐在家,便叫上妻子一起过来了。
临走还去向长宁长公主禀告了一声。
长公主蹙眉,“这镇北伯府也不能一直就不发丧啊。行啊,你去吧!这事儿你就是不负责招待北戎人,也该去过问一下。”
生荣死哀,这是礼部该管的事。
皇帝是说了暂时由着谢穆宁,但这也该有个期限。
楚元堂堂三品大将,又是镇北伯。总不能就不办后事了吧!
而且,他的身后事该怎么办,爵位继承人的问题怎么解决,礼部也该商量章程了。
姜曌听说兄长要去镇北伯府站了起来,“大哥,我同你一道去看看。”
姜世子姜韬点点头,“好。”
兄弟俩便护送世子夫人的马车过去。
过去的时候,北戎人正在镇北伯府门口闹腾,“这就是你们镇北伯府的待客之道么?把客人拒之门外。我们是为吊唁而来,楚夫人你这般是何道理?”
门口已经聚集了一些民众,看北戎人在这里猖狂都很愤怒。
侧门打开,福叔走了出来,“我家没有丧事,也没有男丁待客。要登门拜访,请留下拜帖另约时间。”
对面树下站着的莫达尔叹口气,“本以为你家夫人是女中丈夫。如今这般逃避已经发生的事又是为何?本将曾与楚将军战场相逢,虽然立场不同,却对他甚为佩服。如果他战死北疆,本将看到了一定为他收尸发丧。可你家现在为何死了还不让人入土为安啊?哪怕死不见尸也该立个衣冠冢才是。这是要让他做孤魂野鬼么?”
金岩道:“没有男丁待客,楚家男丁难道死绝了?老头,叫你家夫人出来。她上战场打仗的人,什么时候这么拘泥小节了?”
姜韬下车疾步过来,“金岩殿下,莫达尔将军。楚夫人伤心过度,闭门谢客。二位又何必咄咄相逼?”
莫达尔道:“这伤心就连男人的后事都不办了?”
姜韬觉得虽然北戎人摆明是来闹事儿的,但他们这话在理啊!
他看向福叔,“请通传一声,礼部侍郎姜韬登门求见楚夫人。”
福叔点头,“请稍等。”
姜韬继而转向金岩和莫达尔,“二位,不如等我同楚夫人商量出个章程,你们再来如何?”
金岩点头,“行啊。我们也是看不过去,楚将军一世英雄死后竟然连落叶归根都办不到。这才想来说句公道话的。”
姜韬心道:拉倒吧你们!楚将军死了,最高兴就是你们北戎人了。
跑腿的事儿自然是不用福叔的,他就交代小厮传话。然后道:“二位姜大人,还有姜夫人,请里头坐着等吧。”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哒哒的马蹄声响起,楚俊彦回来了。
福叔有些着恼地道:“侄少爷,你一大早上哪去了?”弄得府里连个接待男客的人都没有。
从前,福叔对楚俊彦还有一份像对自家孩子一般的疼爱。但自从楚俊彦坚持要娶白敏舒,如今又要对红鸾肚子里的孩子下下手,他也彻底寒了心。
楚俊彦一看姜侍郎和姜少尹都来了,赶紧翻身下马:“二位姜大人,失礼了。里边请吧——”
还没走的莫达尔出声道:“你就是楚元的侄儿?还挺形似啊。”
乍眼看去,分明就是七八年前初到北疆的楚元。
当年他错过了将那少年斩于微时,所以后来遇到谢姓少年才不愿放过。如今这个小子会不会是北戎的威胁?
楚俊彦转头看过来,看清他们的形貌后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北戎使臣啊。”
莫达尔道:“对,我们是北戎使臣。此行为吊唁令叔前来。哪知尊府不但未设灵堂,就连白幡都没挂。这实在是于礼不合啊!”
楚俊彦道:“我叔婶鹣鲽情深,婶婶一时不能接受而已。皇上都说了暂时由着我婶婶,就不劳尊驾费心了。”
几人正说着,伯府大门打开。一身诰命礼服的谢穆宁出现在门口。
她对着姜韬道:“姜大人,不是我不识礼数。实在是我楚家祖上曾有过这样的先例。我家曾祖父就是在家里为他办过丧事,衣冠冢都立了之后才归来的。我这就与你进宫见驾,请皇上许个特例。”
谢穆宁这么一说,围观民众里有年岁大些的想起曾听长辈说起过这事,纷纷为谢穆宁佐证。
“是啊,有这事。我听我爹提过。那位楚将军也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这么说楚将军还有可能回来?”
“那可不!我也以为楚夫人伤心得糊涂了呢。你们看她这样子,哪里糊涂了?”
姜韬听众人这么一说颔首道:“好,本官同你进宫去。”又对世子夫人道:“你陪楚夫人一道。”
“好。”
姜韬又对弟弟道:“你先回去告诉母亲一声。”
姜曌点头,然后朝谢穆宁拱拱手翻身上马离去。
谢穆宁对楚俊彦道:“在家好好待着,不要乱跑。我进宫办完事就回来,家里有事你们夫妻先支应着。”
“是。”楚俊彦心头堵得慌,婶婶伤心糊涂了的话没能坐实。倒是他在这样的日子都不安分在家待着闹了人尽皆知。
可他又没法辩解,不然还不知道掰扯出什么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