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医生特意跟她预约了今天晚上的时间,这是之前易珏给她定的,出庭作证给她的压力不小,总是失眠,所以特意拜托了杨医生做一次心理疏导。
打开视频聊了几句,徐秋冉也没瞒着,把短短两天发生的事情变故大致地跟她说了,把她惊掉了下巴,不知道坐在电脑前一脸镇定的人还是不是从前自己认识的。
“你是不是在憋着一股劲儿?”温柔的女医生拿着笔做笔记,听她倾诉着,担心她不愿意在自己面前释放自己的情绪。
徐秋冉摇了摇头:“我没有在忍,在你面前我也没什么能装的,老实说,我现在很害怕,易珏还在icu昏迷,但我知道我不是在故作坚强。”
她只是想把事情都做好,哪怕他现在不能随时陪在自己身边,但是她知道那个高大的男人永远都在自己身后,给她最大的安全感。
“你觉得这种状态对我出庭有影响吗?”她喝了口水,理智客观地跟视频里的人分析。
杨医生对她刮目相看,明确地告诉她:“如果你能做到情绪不崩溃,就没有问题,最重要是不要被别人影响,公平公正地说出事实,你就做到了证人的职责。”
她思考了一阵,慎重地点了点头。
第二天出庭是易明宇陪她去的,临上庭前,稳重的男人什么都没说,只是给她买了一杯热咖啡,坐在走廊的长椅陪她一点点喝完了。
周生正装出席,手腕上仍旧缠着那串佛珠,儒雅的动作根本看不出来这是个不折不扣的魔头,干着杀人放火的勾当,却装作信佛的虔诚模样,当真是笑人。
徐秋冉毫不回避他似笑非笑的眼神,正面与其对视,得来人礼貌的点头示意。
轮到她做证词陈述的时候,声音还算平稳,注视着法官,不卑不亢地完成了。
“反对证人的证词,她与被告周骅实属养父女关系,根据法律规定,与当事人存在利害关系的证人出具的证言,证词无效。”辩护律师在她发言后第一时间就起立驳回,并上交了一系列材料,很明显是有备而来的。
徐秋冉紧了紧手里的拳头,旁听席也有不少人在纷纷议论,没听说过周生还有个养女啊,现在养女还跑出来指证自己,这叫什么事儿啊。
“我与周骅先生,并不具备法律意义上的领养关系,可以说,他只是资助过我完成学业,对我个人成长并无太大影响。”徐秋冉捏紧了衣角,镇定地为自己辩护。
陪审团翻看了资料,的确是没有走过法律程序的,交上来的资料也都是一些资助流水账,甚至连监护人都算不上。
于情于理,周骅算得上她的养父,没有他的抚养,十叁岁之后她跟徐若冬就该饿死在那一堆针管和白粉中间了。
但在法律面前,他并没有正式领养她,所以徐秋冉一直以来监护人都是写的父母双亡。
法官思索了一阵,也浏览了陪审团递上来的意见,最后还是做出了判决:“证人证言无效。”
徐秋冉拳头攥得死紧,扭脸去看不远处的周生,对面的人又是礼貌一笑,向她颌首示意。
如果不是一开始他抚养自己,也不会知道他那么多腌臜事,现在也不会有站在这里指证他的勇气。
但同理的是,现在证词也是无效的,她也因为那些黑心钱活下来了,那自己跟他比,有谁比谁高贵呢,徐秋冉迷茫了,是不是自己纯粹也充当过帮凶。
她失神地在椅子上坐着,浑浑噩噩地听着后面的审判流程,在重迭的人影中还能看见周生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膝上还搭着手串,一颗一颗地拨动着。
周骅看她失神的样子勾了勾唇,墨黑的眼珠子不存在一星半点笑意,气定神闲地拨弄着手串上的佛珠,跟失魂落魄的徐秋冉比起来,他运筹帷幄的样子一点儿也不像要面临牢狱之灾的人。
半个小时后,庭审暂告一段落,周骅请来的金牌律师果然不同凡响,再加上他为人谨慎,多年行事几乎都不会亲自出面,叁言两语几乎与重罪脱了干系。
“休庭五分钟,带被告人周骅退庭,待合议庭进行评议后当庭宣判。”法官一锤定音,敲在了每个人心头。
徐秋冉握了半天的拳头终于松开了,回头与旁听席上的易明宇交换了眼神,微微摇了摇头,看来按照这样的发展,很难坐实周骅制毒贩毒的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