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节(2 / 2)

林斐道:“是。”

杨怀深把手巾丢还给她:“你日子过得挺快活。”

林斐打量他,眼前这个杨怀深,不像她那个已经功成名就的前夫,倒更像少时那个章台走马的风流少年郎。只是姿态刻意。

她道:“是,我很快活。我这一辈子,大概就是这几年最快活。”

杨怀深咬牙。

“二郎。”林斐道,“你还没想开吗?”

杨怀深冷笑:“我娇妻美妾,儿女双全,功成名就,我有什么可想不开。”

“那就好。”林斐道,“我就怕二郎想不明白这个道理。”

杨怀深问:“什么道理?”

林斐道:“并不因为你好,别人便一定会爱你。也不因为你深情,对方就一定会回应这深情。你是个很好、很重情的男人,我很知道,只我始终爱不上你,实也没办法。”

杨怀深道:“则你到底为什么爱高大郎?我实不觉得他哪里胜过我。”

林斐无奈道:“我早说过,他并没有胜过你。我也已经几乎不记得他的样子了。”

杨怀深恨道:“你实是个没心没肺的薄情女人。”

“正是。”林斐道,“我这两年渐渐明白了,其实我对男人与情爱,都没什么兴趣。只是从前,作为女郎,我被要求必须去爱谁或者嫁谁,并没有别的选项。”

杨怀深突然无力。

林斐看他模样,心终于还是软了一分,道:“或许我与二郎,相遇时间不对。二郎娶我时明明已经功成名就,在我心中,却始终觉得你是当年章台走马的少年。我知二郎本事,今天才第一次亲见。二郎的风采,着实令我心折。倘若我们今日是初遇,或许我便会爱上二郎也说不定。”

杨怀深道:“你只是安慰我。”

林斐笑起来。

火光下,她一身青衫,革带束腰。玉树临风,英姿挺拔。

她眼中的光彩,是从前她作他妻子的时候从没有过的。

那时候她笑起来都从来不露齿,标准的贵女式的笑容。但那笑意从来不达眼底。

杨怀深少时风流,在云京不知道欠了多少风流债,怎么会不懂女人。

她的不快乐,他早知道。只他也没办法,他已经比旁人强了这么多,他给她的都不能使她快乐,旁人谁还能做到?

现在他却终于知道,她根本不想要任何旁的人。

杨怀深终于释然,恨道:“我一辈子的风流债,都应在你身上得了孽报。”

林斐看他目光,知道他终于放下。她笑道:“那我来世再还吧。下辈子做夫妻,我一定好好爱你。”

杨怀深黑了脸:“走远些,下辈子再也不想遇到你。”

林斐大笑,离去。

杨怀深望着她远去,长长吐出一口气。胸中块垒尽去。

这一年秋天,北庭大都督李卫风,使人将他刚满两岁的儿子送到了云京。

谢玉璋拿着谢宝珠的信,告诉李固:“姐姐本是劝他孩子满了一岁便送过来,七哥舍不得,这才拖了一年。姐姐说,这是他的长子,望我们善待他。”

“你姐姐瞎操心。”李固说,“这是我七哥的儿子,我岂能不善待。”

他将那孩子举起来逗弄,虎头虎脑的男童咯咯笑,一点不认生。

李固道:“你看,你看!他生得多像七哥!”

“给我抱抱。”谢玉璋伸手接过来,“哎哟,好沉!是个小胖子!”

她逗弄孩子的模样让李固心中泛起涟漪,他道:“就把他养在丹阳宫吧。”

谢玉璋道:“当然。他这么小,放到邶荣侯府去谁放心。出了什么事,我怕七哥提着刀来砍我。”

这孩子自此便养在了丹阳宫,他一到云京,李固便给了他邶荣侯世子的身份。这娃娃小小年纪,走路还晃,头上就已经顶着朝请大夫、宁远将军等一串头衔了。

丹阳宫中,自此常有孩子笑声。

开元十三年,南方匪患基本靖平,交通往来通畅无阻。北货南下,南货北上。自承景书院之后,各大书院于战火后纷纷恢复了元气,引人读书,教化百姓。

渐渐有了四海晏平的盛景。

开元十四年上元夜,帝后携手登上城楼,向城下洒下成筐的小金钱,与民同乐。

看着下面的灯火与百姓,耳听着隐隐传来的丝竹宴乐之声,李固回想这一路走来,胸中有无限感慨。

谢玉璋问:“怎了?”

李固道:“回想起昔年烽火,再看如今百姓安居乐业,颇有所感,只说不出。”

谢玉璋笑道:“都是因为有你。”

李固望着妻子,也笑了。

“天下有我,江山安宁。”他说,“中宫有你,我心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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