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饮马长河入悲川(二)
远处帐灯明灭,恍恍而不可近,风骊渊取下背上负着的长剑,斩断身前斜生而出的枝杈。
走了近一箭地,稀疏的草木时不时地渗来几丝冷气,风骊渊捋了捋额前散落的乱发,免不了又是一阵思绪烦乱。
他与石勒未成仇隙已是大幸,经历了一番磋磨,不管身在何处,总是有种身在虎穴的忐忑。
自他在金墉城一剑得手后,所有的事情并没有按着预想之中的轨迹,一件件变得唾手可得,乱世也好,故人也罢,各人都奔着各人的前程,只有他一点又一点地忘记了自己的来处。
听完薛彦的一席话,他在冥冥中有种感觉——自己从来都不曾识得真正的父亲。
幼时的父亲寡言少语,和自己提及最多的无外乎练剑做人,虽然心中还是能察觉他对自己的疼爱,可同寻常人家的父子相比,风青桓与自己远谈不上亲近,离开苏门山的那年,甚至都没有多说过一句驱寒温暖的话,他以为父亲跟过去一样,只是短暂地离开,不出几日就会回到自己身边,谁知一别竟是永诀。
近几日他总是在想,父亲是不是跟母亲一样,将自己的存在看成是可有可无的负累。
然而那些喋喋不休教导他成人的琐碎之言犹在耳畔,虽然脱不开“矫情”二字,可是多年漂泊在外,风青桓从未令他缺食少穿,尤其在收留阿轩这件事上,须臾都不曾犹豫,分明是非常在乎自己的,
可父亲的的确确地走了,毫无留恋地走了,是他非要沿着父亲过去的走过的路,尽管走得异常稚拙,却仍然接过了父亲所执之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