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铁牛沸腾的脑子被她这么一吓也多了几丝清醒,心头添了几分怯意,却不肯表露出来跌份儿,依旧举着木仓梗着脖子色厉内茬道“你是老革命就可以抢别人家的媳妇了吗你们g党天天说不拿群众的一针一线,都是编出来的骗人的果党强拉壮丁,你们就强抢民妻,是不是想送我妹妹给大官做小你们和果党有什么区别”
藤染秋气的脸色铁青,浑身都在打哆嗦。
被吕铁牛这么颠倒黑白指鹿为马一说,在场的群众看着她的目光充满了异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话语中到底漏出了对党的犹疑,这比杀了藤染秋还难受。
国家刚立,很多民众对党还很缺乏了解。他们平时见惯了果党的横征暴敛,对所有党派天然抱有不信任的警惕。再加上他们很多没有接受足够的教育,缺乏独立思考能力,比起藤染秋这个外来户,自然还是吕铁牛这个本地人的话更值得信赖。
吕铁牛上下动了动嘴皮子,说的轻易,造成的后果却很可怕。
如果这件事无法妥善处理,任由吕铁牛胡咧咧乱诋毁,将会严重影响党的威信力和声誉,离间党和人民之间的感情。
藤染秋强压脾气,努力心平气和的说“铁牛,你这话亏不亏良心。你家的地,不是党做主分给你的如果不是党打土豪分田地,你们现在还在给地主家打工,被地主剥削。还有,现在国家在和美国打仗,志愿军都是自愿报名参战,你听说过谁家有被抢拉壮丁吗”
藤染秋言辞清晰,有理有据,她说的那一件件好处也是乡里乡亲有目共睹的,围观群众的脸色慢慢就缓和起来了。
也有人出来三三两两说公道话
“铁牛,可不能胡咧咧啊,g党是咱们老百姓的党,一直想着咱们老百姓帮着咱们老百姓,和果党那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啊。”
“是啊,吕家大妹子,快劝劝铁牛,有什么话你们坐下来慢慢说,这马上就要过年了,可不能见血啊”
“藤校长,小花呢,把小花喊出来,让她跟着爹娘回去吧。有什么事,等过完年再说。”
“铁牛,听话,快把木仓收起来,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他娘,你快劝劝铁牛”
小花妈也被儿子这莽撞的行为吓得不轻,现在才回过神来,急的眼泪都出来了,“铁牛,你这是做什么,快把木仓收起来老天有眼早晚劈死这个姓藤的老妖婆,你干什么要搭上自己”
在亲妈和乡里乡亲的劝说下,吕铁牛就坡下驴收了木仓,却还趾高气扬的道“哼,既然你说你们g党是我们的党,那就把我妹妹交出来”
其他乡民也三三两两帮腔“是啊,藤校长,吕家彩礼都收了,小花就是人家的媳妇了,你藏着她不占理。”
“女孩子读什么书,还不如早点嫁人为夫家生下一儿半女,才是本分。”
乐景坐在驴车上,将这个风波尽收眼底,此时终于松了口气,重新将手里的木仓放进木仓托。
刚刚吕家男人拿出木仓时,乐景的这颗心直接吊了起来,条件反射也从腰间取了木仓上了膛,瞄准了他的眉心,在那一刻他真的已经做好了把他就地击毙的心理准备。
乐景深知此时武德的充裕,所以下乡前,特意通过向小园的关系,要来一把手木仓防身,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还好藤染秋冷静自若,有勇有谋,能屈能伸,巧妙的化解了这场信任危机。
乐景看了一眼还有些回不过来神的李之麒,“你明白了吧,支教没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李之麒本来被冻了一路脑子都有些不清醒了,乍然撞上这么惊险的一幕整个人都当机了,他愣了十几秒才找回自己的语言能力。
“刁民”他浑身发抖,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冻的,“一群刁民无法无天,真是无法无天”
“现在你明白你进入一个什么样的世界了吧你以为农村生活就是平静祥和的桃花源吗”乐景平静的说“不,真实的农村生活是一片蛮荒地区,没有规矩,没有法律,没有道德。我们来这里,就是要用教育重塑新的规则。”
“你如果想走的话,我不会拦着你。”
李之麒来到这里,凭借的是一腔热血,他是来播撒文明的种子的,是来拯救农民朋友的,他以为他是他们的救星,是传播火种的普罗米修斯。
现在,他膨胀的脑子终于清醒了,并且多了一些胆怯。
他来之前,已经对遇到的困难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可是刚刚目睹的那一切还是严重挑战了他的认知和底线。
如果站在那里的是他,他有勇气直面冰冷的枪口吗他能化解这场风波吗
农村生活此时再也不是诗中描绘的鸡犬相闻的田园牧歌了,它对他露出了冰冷狰狞的獠牙,寒气森森,满怀杀气,择人欲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