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云生摇摇头,半开玩笑道:“的确令人费解,我不认为他们需要等王君昱伤情好转过来,但总不可能是为了等你醒来吧。”
卫殊行听罢沉默片刻,迟疑问:“王君昱他……被我伤得很重吗?”
柳云生愣了愣,收敛了些笑容,沉色道:“他自作自受。”
“你不必一副如临大敌的反应,我还不会傻到去关心他。”卫殊行叹了口气,“我只是想知道我那时失控之后……变成了什么。”
“你没必要知道,因为你不会再失控了,相信我。”
卫殊行难得看见柳云生这般严肃。他知道柳云生想安慰和保护自己,这是一种他以前从未体验过的奇妙感受,便也情不自禁对其产生了依赖。柳云生说能相信,他也就愿意去相信,仿佛一切事情从那人嘴中说出来,就一定会被实现似的。
即使他自己清楚,情况并没有那么乐观。
自他醒来后,被迫失控的混沌记忆时不时会在脑海内涌现,那种濒临意识的边缘而窒息的感受如决堤的江海,铺天盖地冲过他的胸腔,每每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那是一种被人掐着脖子推向深渊却喊不出声,亦无法挣扎的痛苦和绝望。
且推他下去的那个“它”,越来越难压制了。
如果那天他能被王君昱逼迫到失控,那过几天,他很有可能会被别人逼迫到失控。这是一件他不想承认,却又无可奈何的事。
世上最难的事之一,便是承认自己的无力。
卫殊行很庆幸能遇见柳云生,却不知道这个人能陪自己多长时间。他唯一清楚的是,他想和这个人在一起,越久越好。
这是自他懂事以来,产生的第一个私心。而同体内的“它”抗争下去,突然便多了一个至关重要的理由。
他愿意压住蛊毒催生的所有的痛苦,愿意终日活在可能会身不由已的惶恐之中,愿意时时刻刻崩住理智的那根边缘线,然后再佯作从容镇定,假装云淡风清。只要能攥紧身边的那份日思夜想的温度,攥得更久一点。
“我相信你。”卫殊行舒眉展目,对柳云生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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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虞府正在点兵。
王君昱身体恢复了几成,但脸色还是比之前苍白几许,衬得眼角的茶痣都显眼了些。他披了件玄色的外衣,松松敞着胸前的领子,垂着眼睑,稍稍低着头盘腿坐在床上听邱小八说话,显得有些许心不在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