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莲绫虽然珍贵,但每年河南道不管是官办还是民办的织锦坊都有大量生产。”顾洛雪在一旁说道,“就算知道锦布的面料也很难推断是被何人所用啊。”
“我当时也是这些想的,不过那人告诉我,五年前河南道蝗灾,导致桑叶减产,只能用榆叶代替,结果幼蚕大量死亡,最后能成茧抽丝的只有极少数。”聂牧谣不慌不忙说道,“重莲绫之所以价格不菲,全因蚕丝冠绝天下,榆叶无法替代桑叶,因此当年的蚕丝色浓而无润泽,河南道织锦坊便上疏唐廷请求减免贡赋,唐廷为保重莲绫高居不下的价格,责令河南道节度使销毁当年所有蚕丝。”
“全都销毁了?”秦无衣看着桌上锦布,不解问道,“那为何这块锦布所用面料正是当年所产的重莲绫?”
“三匹,只剩下了三匹重莲绫,作为当年的贡赋被送入皇宫。”聂牧谣继续说道,“物以稀为贵,正因为当年重莲绫的稀少,这三匹重莲绫成为天价之物。”
顾洛雪瞪大眼睛:“难不成这块用重莲绫所做的锦布是出自于皇宫?!”
聂牧谣沉默了片刻,幽幽道:“这块锦布或许与我身世有关。”
“啊?!”桌边三人面露惊神,秦无衣先和羽生白哉对视一眼,茫然不解问道,“怎会和你身世有关?”
“国子监祭酒宁奉彦调职出京时,先帝将这三匹重莲绫赐予他,而在宁家长女出阁时,宁奉彦用重莲绫当嫁妆,当天宁家满门被杀,后来官服在宁家被烧火的废墟中清点时发现了这三匹烧毁的重莲绫。”聂牧谣神色悲伤说道,“由此可见,桌上这块锦布是在家父获赏得到重莲绫到遇害这段时间所做。”
听到这里,羽生白哉身子不由自主一怔,秦无衣不动声色在桌下按住他的手,两人对视一眼似乎心中想着其他事。
顾洛雪细细推敲一番后说道:“从目前获悉的线索看,但凡与这块锦布有关的人都死于妖邪之手,宁家被灭满门难不成也与这块锦布有关?!”
“我也是这样猜想。”聂牧谣声音幽怨说道,“这些天我探查了所有和宁家有关的消息,宁家在太原富甲一方,主要收入便是来至宁家所办的织锦坊,而且我找的那人还告诉我,锦布周边的刺绣针法是纭裥绣,这种针法虽很常见,但藏头技巧却是宁家独有。”
顾洛雪吃惊说道:“就是说这块锦布的绣工是出自宁家。”
“不错。”聂牧谣点点头继续说道,“我怀疑宁家制作了这块锦布,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招致杀身之祸,看起来现在的妖案和当年宁家灭门之案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顾洛雪忽然来了精神:“宁家当年惨案的主凶是烛阴,既然现在的妖案与宁家有关联,只要查明妖案真相兴许就能找出谁是烛阴。”
“我正有此意。”聂牧谣提到烛阴咬牙切齿。
顾洛雪半天没听到羽生白哉和秦无衣的声音,偏头看见两人枯坐无语:“你们在想什么?”
“啊?”羽生白哉心不在焉,指着面前残页搪塞,“我在想宋开祺留下这幅地图到底有什么用。”
“你到底有没有听牧谣姐说的事啊。”顾洛雪埋怨一句。
“时候不早了,都各自回房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商议。”秦无衣站起身说道。
羽生白哉连忙跟着起身,好像对聂牧谣所说的全然没有兴趣。
聂牧谣皱眉来回打量两人:“你们今天怎么感觉怪怪的?”
“有吗?”秦无衣一脸镇定,轻描淡写回答道,“可能是今晚见到牛头马面的缘故,突然冒出两个鬼差勾魂,现在回想都有些后怕。”
“还有能让你害怕的事?”聂牧谣白了他一眼。
秦无衣揉了揉倦怠的脸,苦笑一声:“我又不是神佛仙尊,你总不能让我见到两个鬼差还能泰然处之吧。”
聂牧谣不再深究,众人各自回房休息,羽生白哉站在窗边,等到其他人房间的灯火熄灭后,推开后窗身形敏捷上了屋顶,悄然无声出了曲江宅院,刚跳下屋檐就看见街边靠墙站着的秦无衣。
“我就知道你会去找那个人。”秦无衣像是在等羽生白哉。
“你还不是一样。”羽生白哉表情凝重,“如果牧谣查到的这些线索被证实,那么妖案牵扯的人和事就越来越多了。”
“现在太晚了,你想见那人还是明天去吧。”
羽生白哉想了想点头答应:“你在这里等我,就为让我明天去?”
“不是。”秦无衣将手里的铁铲递给他,“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羽生白哉接过铁铲,一头雾水跟着秦无衣出了城,也没开口问去哪里,来到郊外的一处山丘,秦无衣指着面前的土让羽生白哉挖。
羽生白哉更加茫然:“挖什么?”
秦无衣没有回答,坐在一边若有所思问:“你真相信京城发生的这些命案是妖物所为?”
“你我都亲眼目睹,宋家出现的妖龙,处罚赫勒墩的飞天,还有神社里的土蜘蛛以及后来的九尾狐,我即便再不愿意相信,总不能否定自己亲眼见到的事实吧。”羽生白哉一边挖土一边偏头看了秦无衣一眼,“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