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求过佛,比你们任何人都要诚心,都说神佛慈悲普度众生,可结果我并未见到佛心生怜。”秦无衣冷冷说道,“既然神佛都不开眼,求他又有何用。”
“施主此言差矣,凡事皆有因果,求佛无果,施主该问的是因。”慧云从蒲团上起身,神色肃穆说道,“贫僧佛法修为浅薄,但见施主戾气缠身,杀意渐浓,贫僧劝施主一句,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回头是岸。”
秦无衣真的在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转身冷笑问慧云:“我现在是佛还是魔?”
“魔由心生,施主早堕魔道,六根不清,若是不弃,贫僧愿渡化施主,为你消除魔障。”
“这个你倒是没说错。”秦无衣看看自己双手,不屑一顾问道,“在下的确罪孽深重,这双手连我也不知道沾染过多少血腥,终是招来报应,我曾长跪在你佛面前,愿一命抵一命赎我罪孽,结果该死的人没死,不该死的人却死了,我今日魔障皆因你佛而起,神佛都度化不了我,你区区一名和尚又能如何?”
“佛经曾记载一个故事,庙中有名小沙弥,极得方丈宠爱,方丈将毕生所学全数教授,希望他能成为出色的佛门弟子。”慧云也不和秦无衣争辩,娓娓道到,“他却在一夜间动了凡心,偷偷下了山,被世俗繁喧迷了心智,从此花街柳巷,放浪形骸。”
“看来我和这名小沙弥一样无可救药。”秦无衣自嘲。
“夜夜是春,却夜夜不是春,二十年后的一个深夜,小沙弥陡然惊醒,窗外月色如洗,澄明清澈地洒在他的掌心,小沙弥幡然醒悟,披衣而起,快马加鞭赶往寺里。”慧云走到秦无衣身前,语重心长说道,“小沙弥恳请方丈饶恕,愿重归佛门。”
秦无衣不以为然:“这就是你的禅机,想告诉我何谓回头是岸?”
“不,不是这样,方丈深深厌恶他的放荡,认为小沙弥罪过深重,必堕阿鼻地狱,要想佛祖饶恕,除非佛桌子开花。”慧云摇头继续说道,“迷途浪子就此失望离去,谁知第二天早上,方丈踏进佛堂的时候,一夜间,佛桌上开满了大簇大簇的花朵,这便是佛经中佛桌开花的典故。”
羽生白哉:“弟子也听闻过这个典故,寓意世间没有不可回头的歧路,只要诚心忏悔便能远离苦海。”
“能不能远离苦海我不知道。”秦无衣冷眼看着慧云问道,“在下只想知道,那名被方丈拒绝的小沙弥后来如何?”
慧云直言不讳:“小沙弥心烦意乱,重堕入魔障。”
“禅师所讲让无衣只领会到一件事,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就如同那名小沙弥,他再也不可能皈依佛门,而我何尝不是另一名小沙弥,佛桌开花又能如何,有些事发生了永远也更改不了。”
“施主曲解了贫僧所言……”
“你想说什么我心里明白,只是无衣心如顽石,你的禅机对于我无济于事。”秦无衣边说边伸手,按在慧云胳臂,向前一拉将其拉到台阶上,“闻悉禅师佛法高深,在下愚钝,尚有一事想与禅师探讨。”
“请施主赐教。”
“眼前这座庙宇残破,你禅座礼佛,夜雪覆身,我拉禅师到台阶上,屋顶尚有片瓦可遮飞雪,在下敢问禅师,是佛渡你,还是我渡你?”
慧云愕然,坦诚答道:“是施主渡贫僧。”
“既然一尊泥塑不能为禅师遮风挡雨,你拜他又有何用,而我渡禅师风雪之急,你见我为何不拜?”
慧云细想惊觉眼前人字字珠玑,二话不说,双手合十便要拜。
秦无衣伸手将慧云托起,冷声道:“在下在禅师眼里戾气缠身,苦海沉浮依旧执迷不悟,是为魔,你佛家弟子竟拜魔,在下再斗胆问禅师一句,如今你信佛还是信魔?”
慧云一时哑言,多年修为竟不及眼前这个心有魔性之人,而且禅机辩理竟说的自己哑口无言。
“施主般若智慧是为活菩萨,贫僧几十年修为不及施主寥寥数语,贫僧自惭形秽。”慧云还是执意要拜,“贫僧迂腐,妄自辩佛魔,殊不知世间诸相皆起因果,贫僧遁入空门未明佛理,施主堕魔道却辨是非,请受贫僧一拜。”
一旁站立的羽生白哉和顾洛雪看的目瞪口呆,秦无衣几句话竟让慧云心悦诚服,秦无衣也不再劝阻慧云,坐到台阶上轻描淡写说道:“禅师不必多礼,在下只不过是另一名小沙弥而已,你佛神通却难渡我出苦海,今夜不与禅师再论佛法,在下尚有一事不明,还望禅师能点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