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播一条新闻,昨日凌晨四点云川最高警司梁沉英先生于渔家湾某处作坊身亡。”
吴勇科穿着蓝白条纹的病服靠在病床上,梁璐璐一边掉泪一边调整着他身后的软枕以确保他的舒适性。
棉布蓝帘相隔的病床,除了心电图机勤恳播报着“滴滴滴”的机械音表示对方有生命体征,除此以外毫无声息。
梁璐璐小声的啜泣让吴勇科不得不从电视屏幕转移心神去安慰她,他按捺下不耐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璐璐,节哀。”
“究竟...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受到安慰的梁璐璐哽咽到身躯颤抖:“为什么叔叔死了,你...你也受了伤,还有对床的人又是谁啊?”
“璐璐,这些事我只能向上级报告,抱歉。”
“可那是我叔叔,为...”
护士推着摆满药物和透明瓶罐的器械车从门外走进,打断梁璐璐还想追问的意图,吴勇科松了一口气。
帘子被拉开,护士将两瓶药水挂在输液杆,又将黄色地消毒水涂在对方的指尖,而后推着细长的针尖扎入血管,直到接满五管血液,才拿着棉签用力按压在出血口。
“护士小姐,这位病人的情况稳定下来了吗?”
吴勇科侧头望着脸色煞白的林旸,他的眉头蹙起,好似身体内在忍耐极大的痛楚。
针管里透明的液体被推入静脉,护士叹了口气:“体外的伤口已经止住血,但他这毒瘾恐怕要不了多久还会发作,现在只是暂时压下去。”
“好好的一个小伙子做什么想不开要去吸毒,作孽。”
吴勇科对此并未反驳,因为身在无间地狱外的人无法理解,身不由己是何种艰难。
当时为何扑身而上救了林旸,究竟是为了将来能有洗脱的一条路,还是出于可笑的同病相怜的怜悯,他自己也想不清楚,未来该如何走下去,他心底无数茫然。
“该作坊内被搜出大量毒品,据现场记者的报道....”
水流从下水道内极速滑过,暗沉的地下室仅有屏幕不停折射的光线支撑,乌色木质的酒柜隔开了破皮黑沙发和崭新的床垫。
蓝色铁皮油罐上摆满了各式造型奇异的空酒瓶,沙发上的人被烟雾笼罩着仿佛腾云驾雾,封闭的空间里只能依靠墙上一扇小小的透气风扇,根本来不及去净化房内呛人的空气。
“嘿!停一停,你都抽了多少烟了,我快要不能呼吸了!”sam夸张的用手挥着雾气,势必要让对方领悟到他的憋闷。
陈安仁没有搭理他,静静沉在思绪里,与冯狄声最后一面的场景像是卡带浮在眼前。而陈蜀军现在到底是生是死,那时为什么自己会只待在暗处任由方骏带走他,难道在最后关头是仅有的亲情制止了行动,这让多年前的选择变得讽刺。
对冯狄声该如何交待,冯狄声,他死前有没有感到大仇得报的解脱。
陈谦今后会如何追着不放,杜渔又该处理到哪个程度。
他呼出一口气,抓住发根毫无头绪,不明白怎么走到这步。
细细的痛哼声从酒柜后蔓延,他将烟头灭在满胡乱堆迭烟蒂的桌面,起身刮起一阵灰色的烟尘。
sam坐在床垫用手探着杜渔的额头,不正常的高温强制将脸色修饰的泛红,眼珠在皮肤下不安转动,密集的汗珠浸湿发丝,双臂缠绕着白色绷带隐隐渗透血色,她看起来实在很糟糕。
“这样下去她会死,要是真想杀了她下不去手,我来动手给她个痛快。”
陈安仁闷不吭声用温热的湿毛巾擦拭着她脖颈,神情挣扎。
“怎么做说句话啊!”sam抓着乱糟糟的头发很焦躁,十分受不了他的沉默:“你是在表演哑巴?昨晚不是还放狠话,说让她这样死便宜了吗?”
“我不知道。”毛巾丢入盆中喷溅起水花,陈安仁躬着身子盯着地上的水痕:“sam,我不知道怎么做,回想一切完全说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老实说,陈蜀军从小到大对我很不错,从没有强迫过我去做任何脏事,在陈谦看来我也许是幸福的。可我无法欺骗自己装聋作哑,忽视他在背后杀人越货。”
“当初冯狄声说我生母的事,我竟毫不意外。他就是这样的人,他做得出这种事情,不是吗。我与生母虽没有见过面,可能想象她在绝望中抱着多大的期待。”
“是抱着什么意图答应冯狄声,与杜渔虚与委蛇。是,她父亲也是那场事件的一员,但她是无辜的,不是吗。我们把她拖进来,和梁沉英他们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