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严澈还掩耳盗铃般借着“报复”而无视藤子都对自己的情感,而今,经过平梁山那件事,经过那一刹那的生死伤恸,严澈已经不确定……真的要说藤子都离开了,他依旧能淡然处之,继续无所谓?
呵,那绝对、绝对的已经是不可能的事。
严澈不笨,正是因为严澈太聪明,因此也更明白自己对藤子都已经不再是“没有感情”,早在朝夕相处逾一年的日子里,不经觉间,严澈对待藤子都的感情已经起了变化,由浅入深,深植灵魂,比之他与付梓的感情,更烈更醇,完全不是说割舍就能割舍得掉的。
思及如此,严澈嘴角抽抽,心底既是不甘,又是甜蜜地一番自嘲:看吧,看吧,什么一见钟情深入灵魂,这朝夕相处,积水成河,汇成大洋的感情才要命。
可不,最可怕的就是习惯……习惯一些动作,一些习性,习惯一个人的陪伴……
所以,哪怕二哥严河的事已经被老父亲猜了个彻底,严澈也不能再置之藤子都的情绪而不顾,依旧自私地无视他,轻贱他的感情了。
只是,要不要对亲人们坦白——出柜,严澈觉得,这个事,恐怕还得继续委屈一下藤子都了。
想到这里,严澈勾住藤子都的脖子,将他的脑袋拉了下来,仰头狠狠地吻上了藤子都的嘴,激烈而炙热的吻,越吻严澈越难过,越吻严澈越觉得对不起藤子都,口舌辗转中,夹着着唾液的啧啧声,重重的呼气声,绵绵的呻吟声,严澈心下一沉:藤子都,将来,我用自己的全部补偿给你,好吗?!不管你会不会……
两人在屋里厮磨一阵,终究还是不能任性妄为的长时间下去。
于是,等到严澈和藤子都一前一后,衣着整齐地出房间时,正好碰上张超英已经给两个小的搭理整齐,拉着两个还没到寒假的小家伙准备上桌。
赵翠花把作为早餐的一碟红油泡菜,一竹筲箕黄黄绿绿煞是勾人唾液分泌过度,冒着热气香气儿的烙鸡蛋饼和一锅同样可口,热腾腾的小米菜粥端出了灶房,招呼藤子都和严澈灶房有热水后,便进了堂屋。
堂屋的大木桌上,严国盛眼神飘忽东看西看,看到张超英带着两个孩子进来后,便起身和张超英一起给两个孩子整理文具书包。
赵翠花把早餐在桌上放好的同时,偷瞟了一眼做得端端正正,等待检阅一般的张尝一眼,扫了两眼大冷天冒寒气儿的严国强严江父子俩,眼睑一垂,转身开始布筷盛粥。
严国强和严江的眼睛就像探照灯,带着苦大仇深的光芒唰唰唰地刺着端坐的张尝,若是眼刀子是真刀子,恐怕张尝已经被凌迟了几百遍。
大人物就是大人物,长炮短枪历练过来的张尝,在这样的“扫射”下,居然硬生生地挺了下来……不过,没人知道的是,张尝在这么冷的天里,内里衣衫的后背已经湿透了,凉飕飕冷冰冰的。
看着桌上布开的热粥,张尝心底苦笑连连:啊,一会儿……我得去给自己熬一碗姜汤喝喝。
看着这个情形,藤子都可不敢真的跟着严澈一块儿去用热水洗脸。
就着还没结冰的山泉水胡乱抹了两把脸,藤子都觉得这一下,怕是连着沉睡了二十几年的骨头缝儿都清醒了,哆嗦着进了屋,规规整整地坐在一角,尽可能地让众人无视他的存在。
张尝投过来的请求联盟的眼神?
哈啊,今天早上这粥真香,今天的小菜很可口,嗯嗯,我可以多喝两碗,嫂子做的早餐真不错,哈,哈哈,哈哈哈……
吃了严国昌老两口张罗的早饭,严元照老爷子在严国昌婆姨收拾好碗筷离开后,把严国昌留了下来。
严国昌因为前面的一系列事,如今早已经乖巧的不得了,见老爷子留下自己,也落得乖顺地坐在老爷子身边,等着老爷子放话下命令。
喝了一口热呼呼的热茶,老爷子捧着前些日子严钊专门为老爷子烧制的粗陶大茶杯,觉得全身都暖和了,也全身都顺趟了。
眯眼斜瞟了正襟危坐的严国昌一眼,老爷子满意地暗自颔首,等喉咙里热滚滚的茶水落下肚后,老爷子这才开腔:“一会儿,去给传传话,这个礼拜天,严家子孙都回来一趟吧!”
严国昌微微一怔,不解地抬头望向老爷子。
老爷子没有理会严国昌的表情,心里是掩藏不住的高兴:暗渠找到了,这下子……老四家的严河,也该把名字加在族谱上了……唉,为难这孩子这么多年了,我这把老骨头怕是不能补偿些什么了,听说那孩子……嗯,一会儿过去老四那边看看吧。
想到这里,老爷子把大茶杯往几桌上一搁,顺手拿起椅旁的拐杖,对还是一头雾水的严国昌道:“今儿天气好,去狗儿山那边看看吧!”
严国昌觉得有些跟不上老爷子的思路,只得忙不迭的点头,上前搀扶老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