尧臣(完)(1 / 2)

狐媚子 白羽摘雕弓 3752 字 2天前

“师父不听徒儿言语, 酿成大祸了”

通悟懊恼的声音如惊雷炸响。

文昌君登时起身,脸色已变了。

他亦十分震悚,原本只是想给孟生一个教训, 可却从未想过害他性命呀

文昌君的脸色变得通红, 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脑袋开始一摇一摇,这是做凡人时便留下的毛病。

“不必说了。”他急急对通悟道, “此事因我而起,我这便去冥界,将孟生的魂魄拘回来。”

只愿事情能够挽回。

他去如疾风,去冥界之路,从云海之壁穿过, 要路过观云台。

“到底是如何发展成这样怎么会造成如此严重的结果”

云气翻涌中, 文昌君失魂落魄, 神思已飞得很远。

此时并非观气运的时候,可是偏偏正在这时, 他忽而看见一束金光从下而来,直照天穹,扩大又消散, 将脚下的云层都染成了金红色。

文昌君彻底怔住。

这是当真是人龙之气,是国君的命数

他脚下一踉跄, 明白过来

原来通悟没有撒谎恐怕是他天赋过人, 才能先一步看见真相。而对他来说, 孟生的气运出现却延迟了如此之久,直到现在才叫他看见,宛如一个巨大的玩笑。

如今孟生人已逝去,留在云上的不过是残留的考场内的一点点气运

他的胸口顿时如火灼烧, 仿佛有一把利刃剖开他的胸膛。文昌君捂住胸口,整个人弓起身子,半是疼痛,半是深深的懊悔。

眼前缥缈的云层仿佛变作了翻卷的虚影,在虚影之中,文昌君抬头,看见两乌发仙童骑鹤而来。

童子牵拉一条流光溢彩的锁链,转瞬到了他面前,口中齐声道“凡根未除,妒难消解。下界受劫,烧去七情,人不如狐,且去且去”

凡根未除,妒恨难消,心胸狭隘,为人偏执

文昌君跪在原地,恍惚中想,这罪状却说得没错,说得他面红耳赤,无地自容;说得他幡然醒悟,却已覆水难收

他的身影渐渐模糊,身上道道流光尽散,渐坠入云中。

在恍惚之中,他隐约看见后世画卷,才知晓通悟所说“酿成大祸”是何含义。

下界朝廷气数已尽,孟生原本是下个君主,可保一段时间的繁荣太平。可因他一念之差,人龙已逝。要再等三十余年,才有另一颗帝王星,于海边诞生,取而代之。

而这中间三十余年,世无人龙,朝廷凋敝,难免有人间灾祸,百姓疾苦

他一生掌气运,生怕行差走错半步,只想选拔人才,教天下百姓安居乐业,却不想到头来,竟为百姓带来三十年的苦果,他、他

一滴泪,从已化虚空的文昌君眼里滑落,一片乌云落下淅淅沥沥雨点,无声撒在田间

季尧臣嘴唇颤抖,眼前画面渐消,看着宋玉,已是满脸泪痕。

今生再投凡人,他天生聪颖,过目不忘,对应的便是通悟一双天生神目;三次应考,两次落榜,便是通悟在他身旁三番五次受到冷遇。

因为一句话,被打成修编,半生蹉跎那正是通悟分明看出人龙气运,大声疾呼,却叫他因为偏见关了禁闭,不得言语

原来,这便是“此生因果,前世谬误”

他季尧臣此生满心忠贞却无人在乎,一腔热血白白浪费,不就是通悟与孟生一心向善,本无大错,却因他胸中激愤,一个有口难言,一个怀屈夭折

季尧臣羞愧难当,只觉得胸口那种子破土而出,在血肉中翻搅,在人世的委屈忽然化成了百倍的愧怍,直逼得他热泪流下,满面通红。

几乎无颜面对眼前这个曾叫他百般错待,却仍肯恭恭敬敬叫他一声“师父”的徒儿。

他的喉结微微一动,撩摆跪下“通悟,是我错了,我愿向你道歉”

通悟也曾在心里埋怨文昌君待他冷淡,更责怪他令孟子京夭折,可此时此刻,见自己如此自负的师父直直跪在自己面前,吃了一惊,那些委屈瞬间化为乌有,忙将他扶住,道“不必师父您您不生徒儿的气便好。”

“徒儿亦有错处,若是能听师父的,不到处乱跑,便不会害了孟兄。”通悟苦笑一下,“徒儿因此,亦得责罚,此后修炼,比别人慢一大截,若不长年累月坚持修炼,便不得仙身”

二人手臂相握,沉默地对视片刻,竟双双笑了笑,挪开目光,冰释前嫌,却都有些生涩。

宋玉通悟先一步将手抽回,难以适从地握着手掌,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季尧臣拍拍他的背,假装未看见那紧张神色,和蔼地转开话题“这段时日,可是你代观气运”

通悟忙道“哦,您走以后,是释颜代观气运。”

“师父,原本这宋国皇族早该死了,却因孟生身亡,叫这任皇帝多活了二十余年。便由南斗神尊做主,待先帝寿数已满,把孟生的魂魄从冥界提出来,放在了皇帝身上。”

“我们欠孟子京七年的帝王命,如今补全在先帝身上,倒也作了数。”

通悟慢慢地转了个身“我这国师身份,也是安排好的。这三十年来,世无人龙,尊神要我下界,提前将朝廷的气数耗尽一来逼你入绝境,助你悟劫;二来,我还欠孟兄一个饮酒的约定。因此先帝见了我,才十分面熟。如今我终于赴约,他自当欢喜不已。”

季尧臣听着,忍不住点了点头,此劫设计得巧妙,的确令人叹服。

“唯有一事,是个麻烦。”通悟道,“那原本的皇帝到了寿数,本该辞世,却因着我们干扰,在宫妃腹中留了个遗腹子。这孩子原本不该诞生,却偏偏有了;即便是生出来,亦是阳气不足,乃是个鬼胎”

季尧臣立即抬眼“是阿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