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莲赶紧迎上去,上了马,她催马后退几步,退到路边笑盈盈地目送宗懿离开。
宗懿最后一次与姬莲道别后,便转身离开,宗懿转身得有点快,没有看见他身后的姬莲眼底那一闪而过的寒光。
……
一路无事,宗懿只当自己多疑,收拾好心情后,宗懿命人马继续往前走。
直到经过一段土坡,宗懿听见车窗外传来陶器碰撞的声音。他掀开车窗帘,看见了姬莲挂在在他车椽辕外的那只包袱——
那是姬莲的夫君和儿子。
她居然把她的夫君和儿子都搞丢了!
虽然宗懿很讨厌这只包袱,但它是姬莲的宝贝,姬莲既然落了东西,必定会回来找。他不想往后再见姬莲时,没办法向她交差。
于是宗懿探下身去够那包袱,包袱像个褡裢,把两个陶罐给一左一右分开装着。宗懿先摸到一只陶罐,便把这只陶罐给捞了出来。
陶罐挺大,陶罐口只用一张薄薄的纸封了,再用一根牛筋固定住。
可是她分明说过,这是她夫君与儿子,如果没有特别的原因,姬莲应该用陶瓷的盖给她的夫君和儿子用,再不济,也应该是一块布。
心里那扇诡异的木门开得更大了。
宗懿掏出腰间的短刀,拔开刀鞘,唰啦一声划开那纸封口……
入刀处空空的,宗懿并没有感觉到任何阻力。
有烟尘泛起,宗懿闻到了硫磺和硝的味道。
心头咯噔一声响。
正在此时,车窗外一道霹雳闪过,紧接着一阵闷雷滚过,宗懿听到了雨水自远而近的声音。
耳畔响起姬莲离开时说的那句“一会就凉了,透心凉”……
如有醍醐灌顶,宗懿弯腰放下陶罐。他来不及叫马队停止前进,直接一个梁上飞燕翻出了马车,滚到了路旁。
“离开那辆车!统统给我离开那辆车!”宗懿跪在路旁声嘶力竭地大喊。
马队大乱。
暴雨突至,在雨水合围至宗懿那辆华冠大马车之前,苏木终于领着队伍和宗懿一起,滚到了一片乱坟坡后。
就在前方不远处,雨水紧追着那辆疾驰的马车跑,直到暴雨终于将华冠大马车裹挟,水滴浸入挂椽辕外的包袱,穿透浸泡过硫磺的白纸——
“轰隆”一声爆响。
马车内冲出一片火舌,奔驰的马儿来不及嘶鸣一声,便葬身在熊熊的烈火之中。
……
霹雳炮,乃汉人水军最具威力之火器。土陶罐制,罐内放火.药,罐口封以浸泡过硫磺的纸,硫黄得水而火作,可以引燃罐内火.药,引发剧烈爆炸。
霹雳炮因曾被汉将用于南洋海战,而名声大噪。
女真身处内陆,对汉军曾用过的这种水上火器,也只知闻其名,不曾见过实战。
火焰熊熊,夹杂着木马车崩裂的杂响,老半天都停不下来。
苏木吓坏了,瘫在地上,直不起身。
宗懿从一块被碎石撞飞一个角的墓碑后爬了出来,他抹了抹溅落在肩背、头脸的稀泥,捡起断了搭扣的蹀躞带胡乱缠在肩上,清了清嗓子说道:
“苏木,召集兄弟们开拔,咱们调头,去古井村。”
……
又是一个无眠的夜晚。
古井村闹翻了天,长福县县令和古田县县令都屁颠颠地奔去了古井村,这个只有二十来户人家的小村庄。
同往常一样,一大群人忙活了整整一晚,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现。既没有找到那个夫家姓谢的人家户,也没有找到什么姓姬的小媳妇。
“九王爷……”古田县令畏畏缩缩地跪在地上跟宗懿汇报:
“您有所不知,咱们这地界,一般村里的村民就几个姓,有的小一点的村,大家都一个姓。按您说的夫家谢姓,那一般都是住长福县令他们那边的……”
宗懿面无表情地听着,他想起前段时间去长福县的绿水村,的确遇到一户姓谢的老头,还看过两块谢姓汉子的牌位。
“呃……呃……是的……”长福县令哆哆嗦嗦地接过了古田县令丢过来的这口锅:
“九王爷,古田县令大人说的对……咱有两三个村都有很多谢姓人家……”
宗懿金刀大马地坐着,默默地听两个县令你一句我一句地说话,脸越来越黑。
长福县令吓坏了,以为自己工作没有做好,都快要哭出来,趴在地上苦苦哀求:“九王爷饶命,九王爷饶命,饶命啊!下官这就回去查,这就回去查……”
“不用了!”宗懿皱着眉头打断了长福县令的话,“咱们走!先去古田接骏王爷要紧。”
宗懿当然不会再去长福县找姬莲了,因为自己没有死成,宗懿猜,如果他的耐心足够好,游二一定还会再一次出现在他身边的。
宗懿连夜就把福州南部三个县,包括长福县,古田县和紧挨长福古田的闽清,都封锁了起来,他禁止这三个县开放城关。宗懿就是要把游二逼出来,除了继续来“杀死”自己,游二别无他法。
在赶往古田的路上,宗懿问苏木:“苏木,你知道游二的本名叫什么吗?”
苏木颔首:“王爷您忘了?听咱们从保泉山捉回来的俘虏们说,游二叫游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