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陈启国如此言语,冉闵眉头略松了些,饮了一大口酒水,随意坐在巨石上,比陈启国位置稍高了一分,点头说道:“冉某心领了陈将军心意,只是冉某不解潼关增兵、风陵渡增兵是何意?一再推诿拖延冉某,又是何意?”
“呵呵……”
陈启国不由一笑,倾斜着身子,提着酒囊大手伸出,冉闵目光一滞,两袋酒囊微碰,两人仰头饮了口酒水。
“陈某若说……俺想领兵三十万,与石虎大王硬碰硬干上一场,冉帅以为如何?”
“什么?”
苏亥惊呼出口,陈启国只是看了他一眼,咧嘴笑道:“俺就想试一试,试一试石虎大王的本事。”
石闵神色怪异上下仔仔细细,又一次将眼前同样高大年轻汉子看了一遍,微微点头。
“陈将军果然与人不同,难道就不怕我大赵国百万大军?”
“百万大军?”
陈启国不屑一笑。
“冉帅真的以为百万人就是百万大军?诚如冉帅所言,若石虎大王可就此罢兵,与民修养一两年,陈某会有担忧,因为即使我军胜了,并州也算完了。”
“陈某得意的时候,所有人都会另眼相看,可若俺倒霉了,这个本就是人人心中猛虎伏卧年代,遭受重创的俺也就成了人人皆踩之人,身死族灭亦是弹指之间。”
陈启国向冉闵咧嘴一笑,指着洛阳方向,笑道:“可今日不同往日,石虎大王还没能力百万大军胜了俺,俺相信,他也不会重创了俺们并州大军,至于缘由……冉帅心下当有所觉。”
冉闵眉头紧皱,有些不解道:“既然将军并不畏惧,又因何之前遣一女前往洛阳求和?”
陈启国一阵沉默,提着酒囊狠狠连灌数口,看着眼前虎背熊腰男人,情绪突然有些低落。
“因为俺知道……石赵无粮,无粮还要大军前来,所食者只能是我汉家儿女之血肉,百万大军,所食者多少?我汉家儿郎还会残存多少?”
陈启国抬眉看着眼前男人,说道:“本不愿与石虎大王一战,所因者,我汉家儿女,今日欲要一战,同样为了我汉家儿女,为此,陈某不介意与任何人为敌,即使冉帅为我渑池乞活军本宗之帅,冉帅若要为敌,陈某亦会毫不犹豫动手砍杀!”
……
苏亥手按刀兵,神情紧张紧盯着冷脸男人,冉闵认真盯着他数息,微微点头。
“若你我为敌,冉某亦会毫不犹豫砍了陈将军头颅!”
冉闵举起酒囊,陈启国应之,两人碰撞了下,仰头各饮一大口。
“同为乞活军,俺不想与冉帅为敌,甚至更希望,希望冉帅可以成为石赵的新主人……”
“什么?”
苏亥再次惊呼出口,这次不仅陈启国不满,冉闵对他惊呼同样不甚满意,很是瞪了他一眼。
陈启国饮了口酒水,看着苏亥笑道:“这位将军是否觉得不可思议?或是以为陈某在挑拨离间?”
“石虎欲以汉民为奴,欲以此种方式凝结所有胡民民心,说实话,这是极为聪明法子,可以极大增强石赵国战力,但别忘了,这种凝聚下造成的初期混乱,在没能将汉民全部变为奴隶之前,石赵国就要分出大部分精力,以绝对兵力对付境内各戍堡内汉民抵抗,陈某根本不用挑拨,百万大军名下汉民也是人人自危、恐慌。”
陈启国一脸郑重看着冉闵,说道:“陈某绝不会给石虎多余时间,也不会坐视无数汉民为奴,无视胡人肆意抢掠汉民之下造成的汉民死伤!”
“所以,此战不可避免,不是石虎身死,就是俺们并州消亡!”
冉闵静静看着他许久,微微点头。
“冉闵敬佩陈将军勇气,但将军莫忘了,将军三十万大军中亦是普通民众,其中亦有半数胡民,谁也无法保证临战之时谁更先崩败!”
陈启国郑重点头,说道:“冉帅话语不错,石虎出身上党郡,出身并州,南征北战也打出了威严,这是一场豪赌,一场谁也未知的豪赌,但陈某必须将所有身家性命全部压上!”
“陈某今日与冉帅一见,没别的意思,这场厮杀无可避免,也不期望说服冉帅,可以看在同为汉民血裔面上相助,陈某前来只想告诉冉帅,若冉帅可以作壁上观,冉帅也还是渑池乞活军本宗乞帅。”
“陈某不言兵败身死之事,兵败身死,所有一切都没了任何意义,陈某……若侥幸胜了,希望冉帅将来可为赵国之主,可以护着我汉家儿郎。”
瞳孔缩如针,紧紧盯着一脸肃然高大汉子,空气中弥漫无形压力让人难以喘息……
“为什么?大战后,陈将军难道不会自立为主,为何要诓骗冉某?”
“诓骗?”
陈启国摇了摇头,一脸正色道:“陈某从未诓骗过石虎,也不想诓骗冉帅!”
陈启国向身后万卒指了指,说道:“冉帅言我军胡汉各半,而这就是原因,人丁太少,可信之人太少,人人心卧猛虎之时,陈某根基本就不稳,若非石虎大王一意领百万卒前来,石某绝不会夺了关中之地。”
“冉帅是我乞活军一部本宗,如若可能,陈某更愿意与冉帅携手相望,当然,如果冉帅一意与并州为敌,陈某也绝不会畏惧,若侥幸击败了石赵百万大军,或许……陈某会选了其他人,支持愿意护佑我汉家儿郎的其他大将为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