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1 / 2)

而苏玉瑶就算有不满,也不会为难了东宫去,毕竟当年宣帝未指婚时,她苏玉瑶最爱的是东宫。

“四皇兄是先皇后嫡出,父皇爱屋及乌,虽说他八岁丧母,可是从八岁起却是父皇亲手教养着。”玉瑶默默地吐出这些词,随后抬起头朝着孙嘉容笑道:“血缘之所以称为血缘,就是无论发生何事,总会拼了命的护着。”

这下,孙嘉容脸上的得意一瞬间就消散了,一双流光转盼的眸子紧紧盯着玉瑶。

只见玉瑶漫不经心的扶了扶发髻上的玉簪,幽幽道:“大隋的法,对整个大隋朝臣子都是有用的,可独独在皇室身上,不管用。至于东宫,千算万算,也不过是宗人府住两天。”

孙嘉容皱眉,玉瑶这话说的没错……可是头一回被她拒绝,孙嘉容心里且一时接受不了。

这后宅的事儿,先前的苏玉瑶是从来不上心的,即便是宫里专门交代下来的,也只是象征性的做做表面功夫,可最近也不知怎么回事,一改之前冷漠寡淡的性子,孙嘉容顿时有些猜测不透玉瑶的用意了。

玉瑶起身剪着门口的一簇寒梅,这时候淡淡看了外面的主事婆子一眼,那婆子原本就心思多,一看就立刻明白了玉瑶的想法,忙放下了手里的活,径直将装猫弄鬼的清川从柴房里领到了前厅。

孙嘉容见清川衣裳干净,额头上还经过好好包扎了,不由脸色煞白一片,惊慌失措道:“姐姐,您为何不处置了这私通小厮的□□奴才………不能留着来祸害府里的规矩啊!”她语气轻飘飘的,不似先前的谨小慎微,倒好像当惯了主事的主母一般。

玉瑶没有理她的茬儿,只是由着紫檀在一边给她梳妆,穿了簇新明红色的襦裙,一身桃粉色的窄袄儿,看起来眉眼秀致又高贵大方。

“姐姐,这贱婢……”孙嘉容转身想要说什么,看到玉瑶装扮后的模样,瞬间又像是自卑了似的垂下了头。

“昔年大禹治水,用的是疏导而不是堵塞,治理府宅也是如此,只是一昧的强压堵塞,迟早会出大问题。”玉瑶坐在正座儿上,一双点漆的眸静静看着地上伏跪的清川,“到底是私通还是被强迫,这事儿还是要细细的查。”

孙嘉容攥紧了手指,眉目甚是不解的看着玉瑶,先前的苏玉瑶性子冷傲寡淡,根本不会去多管闲事,可是如今却温柔精明,不动声色的说出让府宅里的人站队择主的话。

那主事婆子自然是听出来,直接站出来朝着玉瑶一跪道:“王妃说的是,治理府宅就是要像王妃这般有理有据,威逼欺压,迟早问题像是发大水一般淹了,尤其是乱捏造身份啊罪名啊什么的。”

这话一出来,瞬间就让素来主事的孙嘉容下不来台。

孙嘉容上上下下的瞪了那婆子一眼,下一刻眸子里却闪过一丝怨念。她苏玉瑶天生命好,生在太师府,自幼接受的是一等一的教育,自然知道这些历史典故,她一个从五品知州的女儿如何比得了这种?!

如今好不容易站住脚,她又忽然转了性儿的跟自己争抢起来,她苏玉瑶秀丽绝伦,是大隋第一美人,明明都占尽了先机,为何还要跟她来争这些?!

越想,孙嘉容心头就越恼恨气玉瑶来,手指紧紧掐着腕子上的镯子,恨不得捏碎了一般。

可是这事儿私下里的确办的也不怎么光明,整个府里谁不知道婉侧妃是因为清川貌美被晋王夸了一句,就心生嫉妒的刻薄狠毒起来?偏生不巧,被玉瑶抓了个正着,思量再三,孙嘉容还是故技重施的装病借故离开了。

孙嘉容一走,玉瑶就皱起眉来,睨了一眼地上跪着的清川,朝着主事婆子道:“侧妃失宜,这丫头失礼,念在怀有身孕 ,你到账房支一百两银子,送她出府。”

等婆子带走了人,玉瑶在靠坐在软塌上,看着酸枝木桌儿上堆满的账册,不由招呼过紫檀来给她揉揉太阳穴。

玉光在外间拨弄安神的熏香,见玉瑶翻看桌上的账簿,不由走过来低声道:“听说懿贵妃把太后请出来听事儿,提到东宫,太后娘娘只说了句‘后宫不可干涉朝政’,到底是请神容易送神难,东宫这事儿怕是难办了。”

紫檀睨了一眼玉光,忽然摇头道:“这世上没有什么凑巧的事,谁会无端的往东宫里送厚礼,说没一点干系怕是难,不过你为什么总搅合主子卷入东宫的破事?!”

玉光转身,朝着紫檀道:“可不是我搅合,咱们主子跟太子妃是表姐妹,有事儿自然是相互帮衬的。”

说话间,只见玉瑶捏起一块透彻的玉佩,上面刻着一只小小的芙蓉花,眯着眼看了半刻,径直将那玉佩扔给紫檀,淡淡道:“你把这玉佩还给表姐,”说完又将另一块刻着‘胤’字的玉佩挂在了软塌的沿角儿上。

“王妃……您……”玉光似乎着急了一般,忙走过来,“东宫一片心意,您若送回去倒显得生分了。”

玉瑶看了玉光一眼,淡淡道:“我倒是觉得你生分了……”

玉光生性狡猾,最擅花言巧语蛊惑人心,听到玉瑶的话,忙嬉皮笑脸的讨巧转移话题去了。

刚说着,就见守门的丫鬟进门,朝着玉瑶请安后道:“婉侧妃来了,送来了甜汤,请求面见王妃。”

孙嘉容装病回去后,心里就一直惴惴不安,毕竟孙伯安是她的父亲,她便是再怎么嫉恨玉瑶,也要耐着性子过来试图转圜一二,想通后便挂着送汤的名号来见玉瑶。

玉瑶翻着账本,看着这些日子以来府里的支出,听到丫鬟的话,朝着紫檀示意。

紫檀出门,以玉瑶静心礼佛为由将孙嘉容挡在了外面。

外面夜风起,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了一般,玉光看着门外站着的孙嘉容,不由赶紧回佛堂凑在玉瑶跟前道:“奴婢听说与其给菩萨塑金身倒不如救人于浮屠……”

王瑶冷哼一声,合上手里佛经道:“你既是要救人于浮屠,我也遂了你的意,这佛堂里的五百罗汉山是最能救人于浮屠的,你留在佛堂,将五百罗汉好好供奉。这样也全了你的救人愿望!”说着便起身,一挥手让小厮在门外守着。

玉光听到这话,瞬间吓白了脸儿,脸色突换,哭的梨花带雨,像是负荆请罪一般跪在玉瑶的脚下,“王妃,奴婢只是想帮着您,绝对不会背叛您,也绝不是婉侧妃的埋的眼线。奴婢知道您对太子不同,只是希望能帮着王妃……”

听了这话,玉瑶倒是忍不住哂笑——上辈子的玉光是一心巴望着攀了孙嘉容的高枝儿飞黄腾达了去,这辈子从送果子膏一直到帮衬着孙嘉容说话开始,就已经显露了本性,如今装哭扮可怜的,骗谁去?

“王妃,奴婢真的不敢了,奴婢以后必定会好好的服侍您,您不要把奴婢留在这吓人的佛堂里。”玉光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紧紧拽着玉瑶的裙摆。

叛主的奴才是断断不能留的,这一刻她哭的惨淡,但是从泄露她的事儿,在和婉侧妃一起陷害自己,这样狡诈的性情会办出什么事儿来,玉瑶心中有数。

墙角的烛火一盏盏的被点燃,暗淡的烛火在佛堂的小窗户里一点一点的投射着,紫檀站在玉瑶的身后,眼神平淡的看向木门紧闭的小佛堂,“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说了千万遍的……”

出了佛堂,玉瑶和紫檀缓缓走在青石路上,路两边种植着簇蔟白梅和凋零的木芙蓉,远处的假山堆了成了富贵的形状,一路上静悄悄的,走着走着也不知怎的就走到了杨胤的书房那里。

玉瑶看了看天色,朝着身旁的紫檀道:“把前几日酿好的桃花酿取来。”

她父亲苏太师喜好喝酒,平日里又结交不少文人骚客,经常在府里酿酒谈论酒道,玉瑶打小就跟着他们,学了酿酒这门手艺,她酿出来的酒甘甜而爽口,尤其桃花酿比宫里的贡品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苏公公听见有脚步声,忙走出来,见到玉瑶笑着迎过来,“有些朝廷里的事儿,这会子王爷正忙着,王妃且回去,等一会子忙完了,奴才第一时间转告王爷,保准儿王爷一会就过去。”

玉瑶直直站在殿外,“无妨,心气儿憋闷,在这儿赏赏月,顺便等等王爷,散散心倒也是好的。”

听到玉瑶执意要进门的意思,苏公公不由浑身冷汗。

旁的时辰都好,偏生就这个时辰不可以,这要真进去了,这事儿才彻彻底底难办了……东宫、晋王再加上王妃……

这出大戏,他可承担不起后果。

原本东宫也没必要来,只是安答应那事儿一出,再加上当年的确是东宫审查的安答应的户籍,言官逮住这个点儿,自然是死死咬住不放的,参东宫太子奢侈无度、庇护造假的奏折快堆满皇帝的书案了。

再加上凉州卫战事连连,两广难民与日俱增,宣帝为了国库耗损、疫症的事儿愁的头发一把一把的掉,见到一封封弹劾东宫奢侈贪赃的折子,自然气的火冒三丈。

东宫听了信儿后,忧心忡忡,不过一个时辰的光景,就匆匆来了晋王府。

玉瑶站在庭院里,看着忽明忽暗的烛火,刚下定决心要等,却见四妹苏云歌欢欢喜喜的来了,直接腻歪住她的袖子道:“二姐,我们去街上逛逛,听说东街上来了戏班子,要唱夜戏呢。”说着忙拉着玉瑶的手,往门外的方向拉。